第四百八十二章 辞旧迎新
作者:零崎圆   希望行纪最新章节     
    仇恨不会真正解决问题。
    仇恨使人振奋并获得一时的勇气,日后也会以暗箭伤人的形式再度出现,引导着奋起之人的剑斩向自己。
    人在草原上放火,拦截身后穷追不舍的狼群,火吓退了狼群,最终也会祸及人本身。
    此时助长的私刑之野火,彼时必将带来残酷的反噬。
    但……这些都是理论和教条的说法。
    现实的情况往往是,不纵火就会被狼咬死。
    最简单不过的道理。
    亚瑟不是伦理道德方面的专家,也不是怀抱理想的领袖,他的知识和时间相当有限,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事情——在人们的心中埋下仇恨的种子。
    仇恨神灵,仇恨压迫,仇恨权力者,仇恨剥夺它们自由的事物。
    仇恨的火焰,一经点燃,便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今天的火焰在不久的将来烧死了许多无辜者,那就让它烧吧!因为它会毁灭比无辜者多得多的罪人,并塑造一种简单而野蛮的秩序。
    再破烂的秩序,终究还算是秩序,还有改进的余地,是进步的基石,亚瑟给了他们起步的资格,植入反抗的思想,让一无所有者站到了文明的起点。
    “我……我感觉到了!”
    “是魔力!是苍蓝魔力!”
    “不可思议……”
    “大人!我又能使用魔法了!”
    伴随着忠诚虫引子的消亡,祭司们被烈火付之一炬,篝火边上爆发开了此起彼伏的欢呼。
    即使重获魔力的只有一小部分,他们也让剩下的人重新获得了生的动力,对未来和明天充满希望。
    苍蓝魔法构成了他们生存所需的一切,只要有魔力,再荒芜贫瘠的土地都不成问题,都能变成美好宜居的家园。若非天降神鬼怪力,谁又会主动放弃这天赐的财富呢?
    不知道亚瑟名讳的人们高呼着各种赞美的称呼,他们的影子在摇曳的火光中舞动,弹跳,扭曲,释放着某种狂热的因子。
    亚瑟背靠着滚烫的石柱,双手抱臂,嘴角微微翘起,满意地看着眼前狂热的众人。
    这正是他要的效果。
    以仇恨的火花,点燃变革的薪柴。
    与陈旧的世界诀别,呼唤新秩序的到来。
    勇烈之士们用鲜血亲吻大地,争夺光明与灼热的垂青。
    “诸位。”
    亚瑟的声音响起,顿时,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和庆祝的肢体动作,一脸崇拜地望向台上。
    乱世离人,历经种种磨难痛苦,打从心底里渴望安稳和平,但它们不会靠着自身的力量去打开局面,总是本能地寻求庇护。
    无力者大抵如此,也只能如此,现在出现在人们面前的亚瑟,正如一盏明灯,不残暴,不压迫,带来食物和水,温暖与关怀。
    而一旦拥有了斗争和自立的心,无力者也能成为无所畏惧的战士。
    有能无能,区别只在于内心中那潜藏的火焰。
    “我已经把最重要的事情教给你们了。”
    “不要畏惧暴力和强权,手握苍蓝魔力的你们,本就是天之骄子,万物灵长,不该成为任何人的奴隶,不该被任何陈腐的规则束缚住手脚,不该为肮脏的天空低下你的头颅——你们要抬起头,敢于直视邪恶,与之奋战,直至最后。”
    “接下来,你们要靠着自己的力量去拯救其他的同胞,扶持弱者,寻找出合理的方式重建空岛,用全新的方式组织你们的同胞,团结协作,平等互助,开始新的生活。”
    “跨越深渊的人,一定会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从今往后,只要还有人记得这些话一天,我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话音落下,一道暗哑的灰光亮起,遮挡住所有的视线。
    等到人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亚瑟的身形已经消失在原地。
    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到流星拖着彗尾远去,飞向云层之上的世界。
    “衷心祝愿你们,都能有光明的未来。”
    祝福声在空岛之上回响着,荡开云层,形成一朵朵层叠的圆环。
    人天生没有翅膀。
    苍蓝魔力给予了人们想象的翅膀,让人能够在苍穹之上自由翱翔,但几乎没有人会这么做,哪怕做得到也不做,因为他们甚至找不到飞出去看看的理由。
    是啊,岛上已经有了生活所需的一切,为什么要飞出去呢?
    亚瑟最后的举动,让一小部分的人心中,产生了些许冲动。
    他们也不知道这种冲动意味着什么,只是有些羡慕那道灰色的光芒,想飞到和它一样的高度去看看,去感受不一样的风,不一样的温度。
    。。。。。。
    高空中。
    亚瑟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身后浮现出数十根十米长的尖锐长枪,通体由高浓度的灰雾构成,散发着凌厉恐怖的气息。
    善后事宜还剩下最后一项。
    他承诺过,会将岛上的祭祀全部杀死。
    【猎杀邪恶】视界下,一个个渺小的红点被标注出来,密密麻麻,遍布整个空岛废墟。
    它们就像是人体上的致病菌,移动缓慢,隐蔽,择人而噬,本能地谋求着血与肉,掠夺营养,制造破坏。
    当然,真正的病菌还不止这些,有的至高父母教派神职人员并非祭祀,单纯把持着凡间权力,作威作福,这些人就可以交给已经觉醒并且愤怒的民众来处理了。
    亚瑟只负责消灭最有威胁,掌握着暴力并将之用作非人道目的渣滓,最危险的病菌。
    单个祭祀的武力值相当高,在吸收了数十上百人的魔力之后,即便它本身能力平庸,也可以算得上是一流的魔法使,这样的敌人对刚成立的全新社群是具有强大破坏性的,必须逐个灭杀。
    ——“哧啦!!”
    灰枪撕裂空气,发出恐怖的尖啸声,向着各自的目标飞驰而去,远看如同一闪而逝的黑线。
    每道枪体中蕴含的能量值并不算多,但经过亚瑟的塑形之后,立即拥有了无坚不摧的杀伤力。
    祭祀也是人,除非经过高度的肉体改造,不然就会被灰雾枪当场贯穿,一击毙命。
    单轮狙杀过后,数十个红点消失在视界中,遭受攻击的无一例外,全部阵亡。
    隐秘,迅速,有效。
    检查完击杀成果,亚瑟的背后又浮现出了新一轮的灰雾长枪……
    五分钟后,整个空岛的红点彻底消失不见,打开猎杀邪恶视界,干干净净一片漆黑,看上去舒心多了。
    “真是完美……”
    黑雾涌动,一道半虚幻的身影从亚瑟面前浮现,有如一捧沙子从天而降,在云朵上堆积成像。
    “无可挑剔的战斗技巧,绚烂华丽的魔法,不死不灭的肉体,还有这坚强无垢的心灵。”
    猹半透明的袖子碰了碰亚瑟的胸口,却什么都摸不到。
    “可惜,可惜,你终究还是选择了与圣敌对的道路。”
    “如果你在底层世界的时候选择加入,我们将成为同胞,共同进退。”
    亚瑟看了眼猹先生,后撤半米,脸上露出不耐烦的嫌恶神色。
    “有什么事赶紧说,不会又是来好心规劝我的吧。”
    “是委托的内容。”
    “我会为你找到独脚马王在均衡界的位置。”
    “其他的子体呢,不用管了?”
    “子体接收到独脚马王新的命令,一旦你过去,它就直接自爆。而只要王死了,它的下属势力自然会土崩瓦解。”
    “……好吧,很少见你对规则之外的事这么上心,委托内容应该不包含杀死邦尼吧?难道是因为我受了工伤特别关照?还是那个秃顶的白痴惹到你们了?”
    “因为单靠双子之王,已经很难完成均衡界的任务,我必须来找你。”
    亚瑟闻言眉毛一皱,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意思?”
    “茜茜·蒙多亚,她现在和你的姐姐在一起,她们——双子之王,正在狩猎旧时代的残物。”
    “新王的出现将打破现状,它们将继承旧日的遗志,点燃导火索,加速新时代的到来。”
    “但现在,双子还不成熟,不够强大,远远无法担起大任。”
    “帮助,她们需要帮助!实际来讲,就是需要你帮助她们,杀死独脚马王。”
    “亚瑟,本来我是希望你来引领时代,执掌火炬的……”
    “可惜事与愿违,亚瑟·路希瑞亚乃是来自天外的权限者,不会被世俗立场所束缚。”
    “……意思是,你在让她们做危险的事情?”
    “不是我,也不是鸦,不是任何的规则,决定这一切的是她们自己,双子将去完成古王们都未曾完成的伟业,并结束从古至今的因果,开辟未来。”
    “为了神圣?”
    “为了神圣,为了这个位面,也为了双子自己。”
    猹摊开袖子,在空中画了个圈,向前一推。
    线条色彩错落,原本稳定的时空发生了微妙的移动,一道椭圆形的门扉出现,直通幽暗无光的彼方。
    “来吧,权限者,你会想知道真相的,你也不能放着双子不管,不是吗?”
    “……哼!”
    “神圣并非你所认知的邪恶,帮助我们,就是帮助伟大灰海。”
    “灰海可不需要你们的帮助。”
    亚瑟不爽地咂了咂嘴,矮头钻进通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