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言礼是赵老将军的儿子,是顾昭惜和谢听白的师兄。这人在战场上是个实打实的实干派,在私底下更是有名的榆木脑袋,对人对事严苛不已,哪怕是自家人也绝不会徇私。
这个时候,赵言礼看着谢听白的目光多少还是带了几分古怪,他亲眼看见了谢听白从对方的阵营中毫发无损的走出来。
“末将……”
谢听白到底是因为什么去找的楚远洲,没有人比宋风更了解了。
若是谢听白这个时候当着赵言礼胡言乱语,或者直接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出去,恐怕赵言礼非但不信,还会给他扣上一个通敌的罪名。
顾昭惜提议让赵言礼来支援就是看重了他的性格,相信赵言礼能够不被外界因素影响,起到极好的支援作用。
“谢听白!我让你去送个停战帖,一送送了这么久!这位是赵言礼将军,莫要因为你和赵将军师出同门就坏了规矩!”
谢听白从来没有听过宋风这么生气,他虽然师从赵老将军,但是的确没有和赵言礼深交,不了解他的为人。
这时候下意识的顺着宋风的台阶就下来了,“末将僭越了。末将送去停战帖,但楚国三皇子拒绝停战,请求明日将军派末将出战!”
宋风怕多说多错,刚想拒绝,赵言礼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我带兵前来就听说了谢侯在宋将军的麾下屡历战功,但援军需要休整两日,两日以后,谢侯带兵出战,我为你压阵。”
谢听白这就被他安排下去了,留下宋风和赵言礼沟通。
赵言礼摆明了就是要把他们两个人分开,不知道有没有相信宋风的解释。不过谢听白并没有往心里去,至少他清楚自己的立场。
顾昭惜和顾恒按照原计划赶往定州。二人之间的气氛非常紧张,楚长宁的出现让顾昭惜整个人都绷了起来。
镇河一直守在帐外,听了宋风和赵言礼对话若有所思,得知顾昭惜也来支援,便在入夜之时偷偷出了军营。
按照对顾昭惜的熟悉程度,竟真的在半路堵住了他们。
“主子。”镇河钻进马车,顾昭惜一脸疲色的靠在一旁,眼底泛起淡淡的青色。
她睁眼后看见了镇河,微微挑眉,“又是怎么了。赵言礼应该已经到了,他竟打不退楚远洲?”
“小少爷和楚远洲在城下对了一战,双双中毒。小少爷得知了楚长宁被救走后,传了消息给您,孤身入营劝楚远洲退兵,二人商量好打一场假仗,楚远洲就退兵。”
顾昭惜点头,觉得这个方法没问题。
镇河停顿了一下,“赵言礼看着小少爷平安的从楚远洲的军帐里出来,已经开始怀疑小少爷和楚远洲是否私下勾结了。他能看出来小少爷和楚远洲是否对彼此真动手。”
顾昭惜皱眉,自家这个师兄的脾气,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典型的一个榆木脑袋!若是发现听白和楚远洲的约定,恐怕回京以后,谢听白就要被扣上一个通敌的帽子!
“骑马赶回去还来得及。”谢听白到现在身上的所有战功都是他一刀一枪的换来的,不能因为楚远洲那个蠢货沾上一点污渍。
顾昭惜掀开车帘就要出去换乘快马,镇河却比她的动作更快,右手肘抵着顾昭惜的锁骨,膝盖卡住顾昭惜的腿,硬生生的把人推回了马车。
左手捏住顾昭惜的手腕,“主子,您这脉不对。别再颠簸了。”
顾昭惜面无表情的任由他捏着自己的脉,“我必须亲自看着顾恒代听白上场。”
镇河无声的和顾昭惜僵持了一会儿,最后松开了她。
“你先回去盯着赵言礼,拖着点儿时间。我们随后就到。”
“按照快马奔袭,夜晚不停歇的脚程,不必属下拖延时间,您恰好能赶上。”镇河头也不回的离开。
顾昭惜找到顾恒,“走吧。我们换上快马,先带着精锐赶过去。”
“怎么了?”
“给你个机会和楚远洲交手。后日一早,谢听白会和楚远洲在定州城下交战,我们赶过去,你拦下谢听白,替他上战场。”
顾昭惜担心谢听白不信,还特地摘了自己的一根发钗,“带着这个去拦,谢听白知道怎么配合你。”
顾恒挑眉,手中的缰绳逐渐放松,“为什么要我去替他上场?”
顾昭惜没有设计他,“楚长宁逃了,楚远洲为了追她才一直打过来的。如今我的人已经把楚长宁的消息递过去了,他和听白打一场就会退兵。”
顾恒更不能理解了,这可是露脸的好事。顾昭惜会有那个好心,把所有的功劳都让给自己?
“赵言礼看见听白去和楚远洲见面了。”
顾恒瞬间就明白了,其实他也去过战场,并不是每一场战争都一定要和对方不死不休,哪怕是他,也会适当的“放水”。
比如,一些生活在边境的匈奴,入冬以后他们没有粮食,为了活下去,只能对澧朝边境的百姓进行劫掠。
他带兵驻守的时候,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主动推动边境的贸易,澧朝边境的百姓用粮食换毛皮,抵御寒冬,匈奴百姓用肉干、毛皮换粮食,也能活下去。
但是这种行径在赵言礼眼里几乎和通敌没有什么区别了。
顾恒叹了口气,“走吧。”
“算我欠你一次。”顾昭惜当然知道自己不是白白让顾恒帮忙,他去替谢听白出战是最好的结果,也能打消赵言礼的怀疑。
“不必。”顾恒头都没回,“我也打过仗,知道武将被怀疑通敌有多难,遇到这种事向来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的。走吧。”
顾昭惜沉默的跟了上去。
因为他们这边儿的消息瞒得很好,所以谢听白压根不知道顾昭惜过来。最重要的是,他认为阿姐应该陪在二哥身边,不会亲自来定州。
出战那日,谢听白骑马要出城,还没出门就被长枪拦住了去路。
顾恒从怀里掏出了那根发钗,又塞了回去,低声,“有人让我替你去。”
虽然只是一瞬,谢听白也看清楚了是阿姐的随身之物,二话不说翻身下马给顾恒让路,“殿下请。”
顾恒歪头,对着楚远洲的方向冷笑,“本殿早就对这位三皇子好奇了,都是排行第三,正好今日去会会他!”
“楚三儿!”顾恒大喝一声,冲到阵前。
谢听白不知道阿姐为什么要他来替自己,但是并没有拒绝的心思,赵言礼那边尚且没有其他的安排,他便回了自己的营帐待命。
至于顾恒那边到底如何就不是他考虑的了,反正楚远洲打不过还能跑。
他刚一进帐,就看见了自己的榻上躺了个人。
那人背对着门口,身上盖着他放在一旁的狐裘,一头乌发十分抢眼。
谢听白有些熟悉,但是没有多想,就已经行动了。
手中的长刀对着床榻掷出,嗡的一声钉在那人的头上,谢听白的声音发冷,压抑着怒气,“滚下去!”
他下意识归咎于顾恒在背后耍手段了。
床上的人没有如他预料一般慌乱,更没有爬下来跪地求饶。
“滚上来。”
声音清清冷冷,却让谢听白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