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惜忧心顾行简,自然没有在意沈慎行什么时候回来,毕竟这么大的人了,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在大街上丢了。
谁能想到,这么大的人了,竟然真的“丢”在了大街上。
晚上用饭的时候,顾昭惜也没有看到沈慎行,皱了皱眉,“望尘呢?”
顾浅带着破云出去,提前说过了不需要给她留饭,所以晚上应该是何浩然、沈慎行和顾昭惜三人一起吃饭,可是沈慎行迟迟不来。
“我刚旁人去找了,沈清说沈大人和你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府,以为是你派他出去了,现在我让人出去找他,你先吃吧,不用等我们。”
顾昭惜提醒了一句,“他应该是在醉红楼附近的酒酿圆子铺子买东西失踪的。”
何浩然应了一声就起身出去了,心里也是疑惑,沈慎行平日里最守时,从来没有过不告而别的事。
顾昭惜放下了筷子,按照时间算二人回府的时间差应该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天色未晚,京城里那些世家也不会大胆到当街动手抢人才是。
沈慎行被柳寒江抓走以后,一直没有慌乱。
“沈慎行,聪明点儿就答应做我柳府的上门女婿,等本公子的父亲坐上尚书的位置,你在朝廷的官途也能有所提升,再也不会有人提你是靠着长公主的裙带关系才上位的。”
“柳公子,你当街掳掠朝廷命官,已经是犯了澧朝的律法,最好在事情彻底闹大之前,放沈某回去。”
沈慎行笑了笑,话里虽然是提醒,但是语气却是奔着激怒柳寒江去的,“何况公子所言确实,沈某本就是依仗长公主殿下的裙带关系在朝堂立足,并没有改投他人的意思。”
柳寒江冷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沈家这身份本就是配不上柳家,若非你强推新政,也不会有这改头换面的机会,识相的就快些答应了这门亲事。”
“柳公子若是拿不定主意,还是去请尚书大人来决断吧,毕竟柳公子身上并无功名,有些事……”未尽之言让柳寒江涨红了一张脸,沈慎行还在继续挑衅,“那沈某就只能等着长公主殿下派人来接了。”
最好能等到柳寒江盛怒之下对他动手,可是沈慎行心里也有些奇怪,按理来说顾昭惜应该早就发现他没回去,为何还未派人过来。
柳寒江最忌讳的就是有人说他行事依仗父亲,是个没断奶的孩子,这个时候彻底被沈慎行踩到了雷点,直接一拳打在了沈慎行的脸上。
“还等长公主接你?你不过是她的一条狗,没了你,她也会找其他人来推行新政,今天本公子不用去找父亲,哪怕活生生的给你打死在这,也没有人敢追究。”
沈慎行没有反抗,抬眼看柳寒江的时候,是明显的不屑,“柳公子真的敢打死沈某?”
“来人!把他给本公子关柴房好好教教他规矩!”
何浩然那边已经把消息打探出来了,一脸复杂的看着顾昭惜,不知道她是不是八字和沈家犯冲,先是沈谨言那件事,害得顾行简生死不明,又是沈慎行被户部侍郎的儿子抢走。
“事情就是这样,沈大人身边没带人,就硬让人给绑回去了。”
何浩然并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根据查到的东西汇报给顾昭惜,但是他本人是觉得奇怪的。
沈慎行若是说他已经是长公主的侍君,哪怕柳寒江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敢随意妄为,那他为何不说?莫不是怕影响顾昭惜的声誉?
这种猜测,他是万万不敢开口说出来的,一来是相信顾昭惜自己也能想到,二来是有挑拨的嫌疑。
“……当街强抢朝廷命官?”顾昭惜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动手。
何浩然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当时的自己,因为“爱情”就头脑一热,安排府里的家将扮成刺客要抓最受宠的长公主,还是在所有人都在的大庭广众下。
这人看着……说得好听一些是不谙世事,说得难听,那就是蠢了。
“是的。户部尚书还有几名朝廷大员被陛下留在宫里议事,现在应该还没下朝,所以应该不知道这位小公子的事情,而且柳家是五殿下的人。”
何浩然已经顾不得自己这话该不该说了,反正都是事实。
顾昭惜闭眼,太巧了。
她最初还是怀疑沈慎行是不是借着这件事推她对顾安下手,但转念一想,出去走走是她临时决定的,醉红楼也是她要去的,沈慎行没有办法安排户部侍郎的儿子出现,更不能算到陛下要留几位大臣议事。
而且柳家那个庶女心悦沈慎行的事情发生的很早,甚至早在了沈谨言“退婚”之前,那个时候她和沈慎行几乎是零交集,所以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算在沈慎行头上。
“派人去柳府要人,态度好些。”顾昭惜当时多了个心眼,把人从沈家弄出来以后,立刻进宫,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没想到这个时候用上了。
何浩然一愣,这件事怎么看都是柳府理亏,为何态度好些?
“模棱两可的要,暗示他们陛下准允了,一旦对方拦着便立刻回来,绝对不能动手,但是来来往往的路上要闹出来点动静。”
顾昭惜看他不明白,特地嘱咐了一下细节,“备好衣裳,本宫去敲登闻鼓告御状。”
上一次从宜州带回来的青年已经让她头疼不已了,看来这一回的名声可是彻底不能要了,指不定明天整个京城都会翻出来她和沈家两兄弟纠缠不清的事情,谢听白那边也瞒不住了。
何浩然大惊失色,他一直在长公主府里生活,这些日子也能看出来,顾昭惜对沈慎行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二人看着,更偏向于势均力敌的合作者。
“他现在只是顶着侍君的身份,你随时能不认这个关系,旁的人也不会知道,若是真的想要把人带回来,私下去找陛下,管他什么柳寒江,柳暖江的,都得老老实实把人给你送过来。”
何浩然一把拉住顾昭惜的手腕,拦住了她,“今日你若是敲了登闻鼓,全天下都会知道你这个长公主为了个男人不顾脸面跟五殿下撕破脸,新政固然重要,但是户部可是五殿下一党最重要的右臂!”
他本以为顾昭惜是和顾安合作,想着要搞垮顾恒,谁知顾恒还没有如何,她转头就要对顾安一派下手,到时候顾安和世家联手,顾昭惜恐怕会步履维艰!
顾昭惜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何浩然能提醒她这些,“新政必须推,而且除了沈慎行,没有人能做得更好,这么好的机会放在这了,没有理由不用。这把火,本宫必须得添。”
顾昭惜想得没错,是否得罪顾安的事情尚且不提,她将这件事闹大,那些像柳寒江一样的世家子弟也就无法继续占着名额,寒门也就有很多的机会。
至于那些有真才实学的世家子,在举族培养下成长,也不会因为少了几个名额就失去什么,她会把握好双方制衡的这个度。
“新政成了固然是好,但你享受不到任何利益,连我都看得出来,皇帝已经开始忌惮你了。反倒是你,顾昭惜,别忘了,你也是定国公府的人,是世家最明显的得利者!你没必要去走最难的一条路。”
何浩然就差破口大骂了,这些日子他也认识到了,顾昭惜是个好人,再加上心里的愧疚和“哥哥”的这个身份带入,已经开始担心顾昭惜了。
他不明白顾昭惜若是想要争储,哪怕不联系定国公,大部分世家也会前赴后继的扶持她,为何偏偏要如此?
“你错了。本宫从不是世家的得利者,本宫要的是寒门和世家都要心甘情愿为我驱使,而不是依附于任何一派,天下,只能是本宫一人的天下。”
顾昭惜神色平静得可怕,直勾勾的盯着何浩然,“路途艰难如何,名声又如何,坐上了那个位置,自然不会有人多言。若是有,便杀了。”
“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