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进门,顾昭惜就笑眯眯的盯着他们,顾行简神色不动,谢听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一直跟着二哥的洄天,随后意识到什么又收回目光。
“多谢表嫂来帮忙上下打点了。”顾行简笑了笑,亲自递过去了一套头面,“弟弟也不太知道当下夫人小姐们都喜欢什么,特地找了珍宝阁的掌柜的帮忙参考,给表嫂选了一副头面,还望表嫂不要嫌弃。”
云舒接过来以后,发现是一套上好的黄金花丝镂空镶嵌红宝石的头面,只需一眼就知道珍贵程度要在整个京城里排名前三,立刻道了谢。
“那弟弟就安排厨房备饭了,表嫂一定要留下用膳。”顾行简笑眯眯的就想要告辞,但是顾昭惜却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
平时若是没有什么事儿,哪怕是最不喜欢的应酬,顾行简也巴不得黏在自己身边,今天这么急着跑,绝对是路上出事儿了。
“站住。”
顾行简瞬间像脚下生根了一样定在原地,带着点儿讨好的笑容,“怎么了嘛,妹妹莫不是因为没给你准备礼物,生气了?”
云舒有些小心的看向顾昭惜,但是顾昭惜却没有想要下台阶的意思,不咸不淡的问,“今天回来遇见谁了,不打算好好说一声么?”
洄天没有出卖他们,顾昭惜纯粹是在诈他。顾行简也是这么多年一直跟着妹妹斗智斗勇的存在,自然不会轻易上钩。
“只遇见了子敬,打了招呼就跟着谢听白回来了,”顾行简微微带着点儿力道,压着谢听白的肩膀,“你说是不是?”
顾昭惜都不用抬头,跟了一句“袖子破了。”
谢听白就毫不犹豫的背叛了二哥,将自己怎么遇到的顾恒和顾宵,以及怎么发生的冲突,还有二哥怎么帮忙的事儿像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顾行简无奈的捂着脸,“这孩子在你面前是一点儿秘密都藏不住。”
“寅一他们跟着顾恒,直接动手了?”顾昭惜有些诧异,顾行简挑了挑眉。
她轻轻抬眼,看向顾行简,眼神交错之间,顾行简勾了勾唇,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顾昭惜这才露出了笑容,“好,准备用饭吧。”
云舒一头雾水,就连着谢听白都不知道这两兄妹的默契是怎么莫名其妙的出来的,还没反应过来,顾昭惜就牵住了他的袖子,“兄长带着表嫂先去看看府里的陈设,我陪着听白换身衣裳。”
云舒下意识觉得顾昭惜和谢听白之间的距离有些近了,但是也不好说些什么,就先和顾行简去谈生辰宴的事宜了。
“阿姐……”谢听白跟在顾昭惜身后亦步亦趋,就像一只被主人呵斥了的小狗。
“因为没打赢不高兴了?”顾昭惜倒是没有太在意,“不要担心,那些个暗卫的水平和你身边的见山差不多,他们都是走过生死线的,你输了正常。”
谢听白还是觉得有些不平,但是顾昭惜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精神一震,“按照你现在的练习的趋势,不出一年绝对能超过他们,但是你要记得遇到事了记得发响箭唤我,我担心你。”
谢听白瞬间被哄好,换好衣裳出来以后,顾昭惜已经给他把破了的那块补好了,他不知道为何,竟然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阿姐也给六殿下和顾安挑衣裳了。”
顾昭惜错愕的抬头,一瞬间就明白他别扭的地方在哪了,怪不得前些日子听下人说平时碰见人都笑眯眯的谢小侯爷罕见的回去砸了好几件儿东西。
那天应该是她碰到顾安的时候,不由得笑了笑,“置办了,怎么了?”
“没怎么,我都快要弱冠了,不至于连这点事都要和他们计较。”
嘴上说着不计较,但是行动上却彻底出卖了他,很明显的不高兴了。
“当然没必要计较,以后也会给他们挑选更多的衣裳和饰品,看着身边的人都打扮得漂亮,对我眼睛也好,”顾昭惜故意看着谢听白越来越委屈,才随意开口,“但是啊,到今天为止,除了兄长以外,我也只亲手给一个人做过衣裳,不知道那人在挑什么。”
谢听白猛然转头,脸上的惊讶已经没有办法压制,偏偏顾昭惜那边还在无知无觉的说着,“除了绣娘以外,做衣裳这种事可是只能给亲近之人做,他日兄长娶了妻,我也就轻松一些了。”
他扯住了顾昭惜的袖子,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两个人站在原地,一个涨红了脸,一个笑意盈盈的打量着对方。
“我……”谢听白头一次觉得词穷。
“谁能想到堂堂的长公主殿下最擅长的不是朝廷中的权谋诡斗,而是区别对待呢,不过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好不好?”顾昭惜给他的腰上换了个香囊,“里面装着的都是安神止痛的药草,味道没了记得找我换。”
谢听白直愣愣的盯着香囊上的缠枝葡萄,突然意识到了这么多年,他好多衣裳上都有着类似的纹样,开始还以为是阿姐喜欢才让人买的,现在看来竟都是她亲手绣上去的。
“还不走?”顾昭惜都到了门口,身后无人跟上来,一回头看见了谢听白还攥着香囊发愣,被提醒以后,他马上几步跟上来。
一路上还不忘记询问刚才二哥眼神是什么意思,顾昭惜没有瞒着他的想法,“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怎么能平白无故的让别人欺负了去?既然仗着有暗卫能作威作福,那就让他再也没有暗卫。”
其实,顾昭惜真的决定动手,还是因为寅一他们几个已经越线了。
每一名皇子和公主身边都配有暗卫,太子哥哥身边跟着的是洄天和地坤,二哥的是见山和擒川,她身边的是破云和吞海。
二哥把暗卫给了谢听白,太子哥哥身故以后,地坤选择投到了三殿下麾下,改名寅一,洄天则是跟了顾行简,这些暗卫的作用是保护皇子和公主们不受生命威胁,平日里不可主动伤人,也不能作为皇子公主们争权的筹码,大多时候要对主子不合理的行为进行规劝。
顾恒身边跟着的是寅字辈的,在谢听白没有主动挑衅或者攻击他的情况下,盲目听从主子的命令出手,为自家主人招祸,当诛。
若不是现在的时局比较紧张,顾昭惜完全不介意当场把那三个暗卫斩于刀下,亲自教一下顾恒怎么做人。
“阿姐,不妥。楚远洲离开澧朝之前,还有二哥的生辰,此时不应主动生事。”谢听白虽然没有入朝,但也知道现在三殿下七公主,五殿下,二哥和阿姐为了争皇位已经很僵了,若是顾恒去御前告状,恐怕二哥的生辰宴就过不好了。
顾昭惜却并不在意,“听白,无妨的。顾恒不敢去告状,父皇赏赐的暗卫平白无故被杀,换成任何人都要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何况皇家本就没有什么亲情,你需要记得,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皇帝也可杀。”
谢听白从小就知道阿姐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她尊重皇帝,但是却没有正常父女之间的亲情,皇帝似乎也在忌惮定国公府的势力,哪怕定国公刻意远离朝堂,这种忌惮也没有任何改变。
不过阿姐没有说,他就不会主动去问,这时候也是低声应了,“我记得了。”
“走吧。”顾昭惜很快换上笑容,“后日若是定国公府还安排其他人过来,我带你认认人,表嫂和表哥都是好人。”
一场饭吃得宾主尽欢,顾行简主动在其中调和,云舒性子随和,大多时候都在听,偶尔也给他们说说定国公府的情况,但是大多都是家人的身体方面的问题。
谢听白沉默的吃菜,并时不时的给顾昭惜添汤,云舒似乎是无意间提起,“谢小侯爷和昭惜的感情真好,说起来明年谢小侯爷也要弱冠了,如今生得仪表堂堂,不知道日后哪家姑娘有福气和谢家结亲呢。”
谢听白微愣了一瞬,“表嫂说笑了,我不急着定亲,感情的事情还是打算随缘走。”
“我这个当哥哥的还没娶妻,他还是得再等等的,”顾行简一来没有云舒的心思细腻,二来这些年来谢听白就像家养的小土狗一样,除了跟在妹妹身边也没见他去过其他地方,“谢听白若是要娶妻,定然得妹妹先看过,不然晾他也不敢娶,是不是?”
谢听白这一次倒是没有推脱,干脆的应了,“我都听阿姐的,阿姐让我如何,我便如何。”
云舒瞬间感觉到头大,顾昭惜那边的意思不明白,这位谢小侯爷明显是喜欢顾昭惜的,顾行简却好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为了不惹事,她连忙表示。
“我也是随口问上一句,自然是要昭惜拿主意的,只是觉得谢小侯爷这般天人之姿,整个京城怕是没有几人能相配的,不过一切还是要看缘分。”
很快把话题岔开了,云舒没有急着回府,被顾昭惜留在了公主府休息。
顾浅也收到了请帖,虽然之前已经提前给二皇兄庆祝过了,这一次还是要去的,但是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总是发慌,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顾安则是挑花了眼,从得了顾昭惜的承诺以后,整个人简直就是精神焕发,不仅功课上努力,对待身边的人也都和颜悦色了不少,不知不觉中百姓之间的声望还上了一个台阶。
华妃每天也是春风得意,不知道儿子招揽了什么门客,但是这进步程度肉眼可见,就连皇帝来她宫里的次数都越来越多了。
“皇兄,暗卫死亡一事可大可小,臣弟觉得应该向父皇禀报。”顾宵刚被顾恒一脚踹在了肩头,连忙爬了回去,端端正正的跪好。
天还没黑,三个暗卫的头颅就那么被扔进了顾恒的书房。
“放屁,你告诉本殿下怎么禀报?告诉父皇是本殿下先向谢听白挑衅,让暗卫伤他,然后被老二给教训了?”顾恒火气根本压不住,越看这个蠢弟弟越头疼,“那不是送上去给父皇骂!你还嫌本殿下事不多,你等着,本殿下迟早把顾行简和顾昭惜那两兄妹折磨的生不如死!”
顾恒骂到这里突然笑了,“对啊,生不如死……本殿下倒要看看,后天他们怎么活下来,”一回头看见顾宵顶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瑟瑟发抖就觉得烦,“还不滚回你房间!”
顾宵不敢说话,连忙行礼退了出去,不过这个时候他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了。若是他没记错,后天可是二皇兄的生辰宴,顾恒到底是做了什么啊……
顾宵萌生了一个去长公主府告状的心思,不过很快就压下去了,若是顾恒这件事没有泄露,或者皇帝执意保他,那最后遭殃的还是自己。
顾宵不知道后日要不要称病,回房后又是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