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陈琦的演说
作者:塞外闲人一枚   我只想当个咸鱼王爷最新章节     
    “哗!”陈琦的这句话,相当于是在平静的湖面上,丢了一块石头,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几乎是一瞬间,就点燃了整个牡丹园。
    陈琦没有理会牡丹园内的那些青年才俊们略显不善的目光,自顾自的开口道。
    “我在你们的诗词中,没有看到家国情怀,没有看到民生福祉,没有看到世道艰险,没有看到志存高远。”
    “我看到的,是你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我看到的是你们不懂人间疾苦,以为你们看到的那些就是整个天下。”
    “我看到的是你们的不谙世事,天真烂漫;我看到的是你们对于权利的渴望,却并没有匹配权利的能力。”
    “你们不了解现在中元帝国的百姓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们不了解老百姓们想要什么,想要得到什么;你们不了解老百姓们想说什么,想要表达什么样的意见。”
    “你们不了解现在的中元帝国,周遭面对的都是什么样的对手;你们不了解四方边境内外,是怎么样的一副场景;你们不了解战场是什么样的,不了解死亡是什么样的。”
    “你们就像是一群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你们能接触到的天地,只有那笼子里的方寸之间。”
    “而我现在想告诉你们的是,你们了解的世界,其实并不是真实的世界。”
    “中元帝国,九道八十一个州,亿兆黎民,真正能够过上如同你们一样富足生活的人,别说是万里存一了,百万里存一都不错了;甚至,连百万里存一,都是不可能的。”
    陈琦轻叹一声,接着说道:“我行走过中元城至南境的十三州,也在南境的时候,游历过丰都河沿岸的十七个州。”
    “前阵子,奉皇命前往东境剿倭,我也去过中元城至东境齐州府的九个州府。”
    “后来去五国城,参加五国擂台战,我也去过中元城至五国城的六个州府。”
    “我说我自己是游历过小半个中元帝国,应该不算夸张吧?”
    台下的青年才俊们听到陈琦的话,纷纷微笑着摇头,有几个胆子大的更是直接开口喊道:“不算!”
    陈琦闻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在我走过的这么多州府中,真正能够做到街道之上,没有行乞和流浪汉的城池,只有一个——那就是经过改制之后的丰都驿。”
    “就连我们脚下的中元城,帝国首府,首善之地;街道之上的乞丐和流浪汉,都是随处可见的。”
    “这些都是你们可以亲眼看到的。”
    “而你们看不到的是,在我走过的这么多州府中,百姓一年到头,可以不挨饿的州府郡县,几乎没有。”
    “绝大多数州府郡县的百姓,他们过的日子,都是靠硬挺着一点点的熬过来的。”
    “不管是丰年还是灾年,百姓们真正能够落到自己手里的粮食,百不存一。”
    “除了本身的朝廷税赋之外,州府郡县还要向老百姓们纳捐,一层层的进行盘剥。”
    “官府之外,地方豪强,世家望族,他们也会从百姓们身上吸血,盘剥百姓们手中的粮食。”
    “在这种一层层的盘剥和压榨之下,老百姓们真正能够拿到手里,吃到嘴里的粮食,说百不存一都算是说少了。”
    “我就亲眼见证过,一个农夫,活活饿死在了他辛苦耕耘的良田中。”
    “而他死之前,吃的最多的东西不是粮食,而是一种名叫白玉土的东西。”
    “如果诸位有幸见到过我丰都驿产出的瓷器的话,我可以告诉诸位的就是,那白玉土,就是丰都驿做瓷器的原材料之一。”
    “换句话说,白玉土就是真真实实的土,吃肚肚子里,除了能饱腹外,起不到任何其他作用。”
    “白玉土吃多了,人还有可能因为拉不出来屎,活活被憋死。”
    “而我要告诉你们的是,那个农夫不是个例,而是不少百姓们当前生活的真实情况。”
    陈琦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的数字。
    “在我没有前往丰都驿赴任之前,在丰都驿没有收归王化之前,丰都驿百姓们,就是以白玉土为食的。”
    “而据不完全统计,在我前往丰都驿之前,丰都驿每年都会有数百人因为吃白玉土而被活活撑死。”
    沉默,全场死一般的沉默。
    没有人再觉得陈琦刚才说他们天真,无知的话有什么问题。
    在陈琦血淋淋的事实面前,他们就是一帮没有走出象牙塔的宝宝,他们就是一帮天真且无知的书生。
    陈琦见所有人都沉默了,无奈的笑了笑,轻咳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陈琦这才继续缓缓开口道:“所以,我刚才的话,并不是在嘲讽诸位,而是想要告诉诸位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那就是你们离百姓太远了,远到你们完全不了解他们,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不知道他们想说什么,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诸君未来都是想要入仕为官,代天巡狩天下,牧养一方百姓的。”
    “可是,你们觉得,以你们这种不谙世事的状态,以你们这种不解民情的状态,以你们这种不懂民心、民意的状态,以你们这种不明民生、民声的状态。”
    “你们真的能做的了一个好官吗?你们真的能做得好一个好官吗?”
    陈琦目光扫视了一圈舞台下的青年才俊们,那些青年才俊在和陈琦的视线对上后,都很是不自在的挪开了视线,他们此刻,连和陈琦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陈琦轻咳一声,接着说道:“除此之外,入仕为官,除了要有学识和能力之外,为官者的经验,同样是必要,且非常重要的。”
    “在我看来,官员就应该是自下而上,逐级提拔上来的。”
    “一个好的官员就应该是了解民生疾苦的官员,而了解民生疾苦,就需要去深入到基层去,去田间地头,去乡间坊里,他们才能了解到真正的百姓疾苦。”
    “所以,在我的封地里,没有任何一个官员,是入仕就能当大官的;你必须得一层层的历练,一层层的积累经验,等到你的经验积累的足够了,你才能得到提拔,成为更高一级的官员。”
    就在这时,一名身材白衣的年轻人举起了手,眼睛看着陈琦,眼眸中满是激动之情。
    陈琦微笑着朝白衣男子颔首:“请讲。”
    白衣男子朝着陈琦微微躬身后,很认真的说道:“草民何川,拜见昭阳王殿下。”
    “草民并非有意与昭阳王殿下抬杠,为难昭阳王殿下,草民只是有所不解,想要寻求昭阳王殿下一个解释。”
    陈琦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白衣男子的话就不开心,而是笑盈盈的等待着白衣男子接下来的话。
    白衣男子见陈琦没有生气的意思,高兴的笑了笑,接着说道。
    “殿下刚才说,为官者,经验是非常重要的;那草民想问,殿下可知苻秦帝国时期,幼年入相的甘罗,甘上卿吗?”
    陈琦点点头,缓缓开口道:“甘罗,苻秦武帝时期上卿,也就相当于我们现在的宰相。”
    “甘罗十二岁时,因为出使外邦有功,被秦武帝拜为宰相,是有史料记载以来,年纪最小的一品官员。”
    “对吗?”
    白衣男子朝着陈琦郑重的深施一礼:“殿下博学,草民佩服。”
    “草民想问殿下,甘罗十二岁为相,不也没有一层层当官的经验吗?”
    陈琦听到白衣男子的话,笑了,他朝着白衣男子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了很是失望的神情。
    陈琦的神情,深深的刺痛了白衣男子,将白衣男子辛苦打造的伪装直接给撕了个粉碎;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扭曲了起来。
    陈琦看着白衣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只看到了甘罗十二岁为相,你却没有看到,甘罗这十二年所经历的事情,比我们绝大多数人二十年经历的还要多。”
    “你如果真的了解过甘罗的经历的话,你就不会问出这个问题来。”
    陈琦顿了顿,接着说道:“甘罗十二岁为相不假,但是,你知不知道,甘罗本就出身名门,其祖父甘茂是苻秦帝国的三朝老臣,是秦武帝的老师。”
    “甘罗年少时,就有天才之名,年仅九岁就入幕了吕相府,成为了当时权倾朝野的吕相的门客。”
    “加之吕相本就与甘罗的祖父甘茂有旧,所以吕相对于甘罗的提携也就多了一些。”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铺垫,才有了甘罗十二岁为相的基本条件。”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甘罗确实有能力;他只身一人,出使西狄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两行伶俐之齿,愣是说的西狄人主动献出城池十座,地千里。”
    “这样的功绩,当个宰相都算是屈才了,封个王公之爵,也算是理所应当的。”
    陈琦看着白衣男子,一字一顿的说道:“但是,你为什么只说了甘罗十二岁为相的事儿,却只字不提甘罗十六岁身殒的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