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当着范文璃的面提及此事,江叶舟忙回答道:“这些日子,我与娘子恩爱非常,具体的某一天于我而言倒也没什么特殊。倒是岳父大人已经……”
范文璃不满道:“自己干的腌臜事,还要连累女儿和姑爷,好不要脸。”
岳清和连忙赔笑:“是是是,夫人说得是,我再也不敢了。”
岳雁谣见爹娘为了帮自己掩护,不惜代己受过,当着江叶舟的面演这么一出闹剧,心中十分感激:“娘,你也别怪爹了,我觉得多个弟弟也挺好。”
范文璃翻了翻白眼:“凑合过呗,还能离咋地。”
岳清和忙转移话题道:“来来来,贤婿,尝尝这菊花炉肉。不瞒你说,我认识几个北边来的商人,这是他们发明出来招待贵客的美食。既好吃,又有仪式感。”
便有下人取来竹签,将那切成厚片的上等五花肉放在炭炉上烤制。
江叶舟注意到,那五花肉并非生肉,而是早已被煮熟,表皮被戳了孔,又经炸制覆冰,上头有一层漂亮的虎皮。
随着炙烤,不一会儿,焦香混合着脂肪的香气便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众人将菊花花瓣下入锅中,又将烤好的五花整齐地码放在汤锅中垫底的酸菜上。
待到烤肉被汤锅浸润,霎时间荤香四溢。
在岳清和的指引下,岳雁谣夹了一块肉给江叶舟,顺带贴心地配了几缕酸菜清口解腻。
江叶舟推辞不过,只好尴尬地在三人六目的注视下,将肉放入嘴中。
一时之间,炭烤的香气与炖煮的美味在口中同时爆发。肥肉的部分直接融化,瘦肉的部分也已酥烂入味,配合清爽开胃的酸菜,确是人间至味。
江叶舟赞叹道:“谢岳父岳母大人抬爱,如此盛情相待,只怕一个年节过去,娘子该嫌我胖了。”
他心想,如果岳雁谣有问题,那么岳清和夫妇肯定也是同盟。
可这三人对自己如此关怀备至,让人实在难以心生怀疑。
岳雁谣戳了他一下:“夫君尽乱说话,往后若是我身材走样,你该有借口不欢喜我了。”
范文璃第一次见女儿如此小女儿神态,虽知她是逢场作戏,可还是有些惊讶。
她想起事先与岳雁谣的约定,也不知女儿对这糊涂女婿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于是借机问道:“贤婿,谣儿自小性子比较特别,你们既已成亲,就把这里当自己家。我们一家五口人自当同舟共济,祸福相依。”
听了这话,江叶舟心下暗赞岳夫人宽宏大量,她既说“一家五口人”,显然是把岳老爷那个私生子也算了进去。
而且自打和岳家定亲,祸事还没看着,不过这福的确享了不少。他忙开口道:“是,小婿一定与雁谣相敬如宾,岳父母大人往后旦有所命,莫敢不从。”
岳雁谣如何不知母亲之意:“夫君,你这话说得太早了吧,万一他们的要求有违江湖道义呢?”
江叶舟却似浑不在意:“不会的,若是连自己的家人都信不过,天下间还能信谁呢?”
岳雁谣见他说得坦荡,便又想起师父身上的疑点。
如果师父有问题,那受他所托收养自己的父母难道也有问题吗?
这些年来,虽无血缘关系,但二老劳心劳力将自己抚养长大,关爱有加。
而自己却一直任意妄为,去做什么大事,忽略了孝道,现在反倒有理由怀疑他们?
师父也好,父母也好,救自己性命,将自己养大成人到底图什么?难不成是养到成年以后,吃了自己的肉能长生不老?
从这个角度而言,她倒是很羡慕江叶舟对于承秋有着近乎痴傻的信任。
父母所图不过是让她嫁个合适的人,过正常而安稳的日子。
她暗下决心,待淬火山庄真相查清,若是江叶舟不牵涉其中,自己就将真相和盘托出。
若是到时他不介意自己设局欺骗或是杀死了门派中某位大奸大恶的师长,那么自己就与他作为正常的夫妻一直生活下去。
有机会的话,再替风云阁做些事,打探打探师父和师兄的死因。
她并未对江叶舟产生太多的男女之情,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也未必需要爱情,只要舒服自在就可以。
想到这里,她回话道:“夫君说得对,娘说得也对。既然是一家人,往后一定互相信任。”
岳清和夫妇都听懂了岳雁谣话中的意思,心中也是一阵安慰。
只不过“往后”一词,说明这女婿虽然不错,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女儿还要再考察一番。
江叶舟自是听不懂岳家三人话里的机锋,美食美酒当前,他一时间也将种种烦心事抛诸脑后。
一家四口谈天说地,喝至微醺。醉眼朦胧间,江叶舟忽然发现一件怪事:
这岳小姐和两位老人的长相似乎并无太多相似之处。
当然,岳清和相貌堂堂,范文璃也是气质出众,可到底还是凡尘中人。
可岳雁谣的姿色仿佛天人,让人一眼看去便终生难以忘怀。若非如此,那个卓召也不至于色迷心窍,不仅心甘情愿地奉上秘籍,还中了穿心一剑。
也就是自己与她朝夕相处,多了些适应的时间。那日若是在瞿山能够见到惊鸿一面,怕是连自己也得牵肠挂肚好一阵。
以前分别相见时还不觉得,只是此刻与三人同桌,这种不自然的感觉却愈发明显。
这祸水般的美貌真是来自眼前这两位老人吗?
怀疑归怀疑,大过年的这种话肯定不能随意乱说。
待到酒饱饭足,江叶舟随岳雁谣回到她的闺房,烛光微黄,四目相对。
“娘子,你身上的伤口好些了吗?”
“已经不疼了,有劳夫君挂念。”
他们同时发现,气氛被自己烘托到了一个尴尬的情形之中。
自家中命案发生,两人互生猜忌,作为新婚夫妻一个多月以来却再未行房事。
在岳雁谣看来,她为了查明当年的真相,替亲生父母报仇自然可以牺牲自己的身体。
可把愿意把身子给一个可爱慵懒的男人并不等于她愿意把身子给一个心狠手辣的无耻之徒,尤其这个人可能与杀害自己全家之人沆瀣一气时。
而在江叶舟看来,整件事情他虽然怎么样都不算吃亏,可对一个可能不仅不爱自己而且满嘴谎言企图对霜虹不利的女人,他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