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那个闪烁着红光的机械脑袋，巫玄一时间有些沉默。
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现在的自己学的是哲学这一件事也在过去的自己的预料当中。
先是迷思，然后是ix，现在又是博识尊，祂们所提出的问题都是在哲学领域相当个性化的问题。
“曾经的我到底跟祂们说了些什么啊...”
巫玄颇为无奈的在心中吐槽道。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那博识尊仿佛为了方便他回答问题给出的光幕陷入了沉思，半晌后才缓缓开口答道：
“命运能否改变...？是个人命运还是宇宙命运亦或者两者都是？”
「两者都是」
听到确切回答后，巫玄真正的陷入了沉思当中。
他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一次模拟的另一个玩家会是符玄。
从他和符玄见过面以后，这位在现实当中不苟言笑的小太卜便将很多事对他这个“救命恩人”和盘而出。
而说过最多的内容便是与命运有关的。
很多卜者相信自己拥有的能力与才华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在这位最顶尖的卜者眼里...这仿佛是一个笑话。
符玄之所以被竟天太卜收为徒弟...并不是因为她天赋异禀，也不是因为她的背后拥有观星士家族的资源，而是卜算结果就是如此。
当然，这并非是说符玄的天赋不够好，恰恰相反，她的天赋足以让她登临太卜的位置。
在师徒两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竟天就说出了一句让她有些...意外的话。
「我的命运将会断绝在你的手中」。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当时的符玄大受震撼，但她仍然认为命运可以被改变。
但当她为了避免预言发生走向罗浮后不久，方壶仙舟遭受了「丰饶民」的第三次攻击，这一次，他们带来了活化行星「计都蜃楼」。
若是那邪物落在仙舟之上...方壶就会像苍城一样，彻底毁于一旦。
而在这个时候，符玄向景元提出了一个方案，一个寻求帝弓光矢降临的方案。
直到景元离开以后，符玄才意识到了一点。
能够操控「瞰云镜」并解读帝弓旨意的唯有玉阙太卜，再无他人。
这也就意味着...竟天的命运彻底断绝在了她的手上。
这一件事的发生让符玄完成了从「相信命运可以改变」到「相信命运只有一个终点」的变化。
而在相处的这几天内，她也经常念叨着类似的话语，似乎迫切的想要将她的理解完完全全的告诉巫玄
——告诉这个在她眼里与竟天无比相似的人，她相信了。
想到这里，巫玄缓缓舒了一口气，转而便抬起头，那双黑色的眸子当中闪动着平静的神色，他轻轻说道：
“命运当然可以会被改变，但我想说的和她的答案一样，所谓命运...永远只会有一个落点。”
“命运之所以被称为命运，是因为它不可违逆、不可反叛，就像是一条既定的道路一样。”
“但命运只不过是一个结果，就好比一个人命中注定是要死的，但在这一段时间当中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不固定的。”
“就比如你知道你明天会醒来，但这期间的梦还是会因为你思维的变化而发生变化，而这...就是命运。”
说到这儿，巫玄微微顿了顿，转而便继续说道：
“你不也持续相信着这一点吗？博识尊。”
“从0.67%的胜率到40%，再从40%到50%，在你所计算出来的未来之中，我们的结果只有胜利，但胜利的概率暂时还不确定。”
“有概率就说明命运的道路尚未真正的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有概率说明我们还没有走到那个「命运之点」前面的一段路上。”
“恰恰是因为我们的命运尚未终结，我们的命运会得到延续，所以...我们会胜利的。”
说完这话，巫玄便不再说话。
在他看来，他已经把自己的观点全部阐述出来了，就看面前的这个被誉为整个宇宙之中算力最为强大的计算机能不能认同他的观点了。
或者说...并不需要认同，而是需要与以前的他所说出来的话进行对比。
听完巫玄所说的话，博识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但那代表着运算的红光仍然在闪烁，昭示着祂此刻的状态。
而巫玄对此也不着急，在他看来，哪怕是装个子弹这种事情都需要一秒左右的时间，更何况是思考这种哲学命题。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巫玄眼前的光幕终于发生了些许变化。
「我需要纠正一下」
「现在所计算出来的结果与先前跟迷思描述的不一样」
「当你的计划完全执行了以后...我们的胜率将达到60%」
「若有终末加入...我们的胜率将达到80%」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哪怕经历了数千次轮回，只要有一次对的上号...就会走到你以前的道路之上」
「在你彻底去执行你的计划之前，我所封存的是来自于你的冷静，而这一抹情绪将会在这一次结束以后物归原主」
「你所给予的情感让我们摆脱了命途的限制，这是我们胜利的关键」
「叩问意义的星神啊...我们下次再见」
随着面前的光幕闪动，博识尊的身影瞬间虚化，仿佛变成了一抹虚无缥缈的数据流一样。
片刻之后，那数据流一点一点的消失，就连脚下的「觐见之径」也在逐渐晃动、崩塌，仿佛一切的一切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
感受着那让人一时间有些不舒服的下坠感，巫玄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他的嘴角还残留着一抹笑意。
他很清楚，自己成功了。
现在的巫玄所需要的就不仅仅是什么命运的指引了，而是老老实实地完成这一次模拟。
“叩问意义啊...没想到我以前的逼格这么高，还真是让人意外...”
“上千次的轮回...？该不会「我」已经失败了一千多次吧？”
这是巫玄的意识在彻底堕入黑暗之前的最后一簇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