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闻一声呵斥,星朗猛地清醒过来,他赶忙重新调整好姿势,继续施法修补余下的裂缝,余光却瞥见付闻直奔四只恶鬼而去。
目睹付闻追着恶鬼而去,星朗有些分心,他眼见着那四只恶鬼并不好对付,因此难免有点担心付闻的安危。
不过先前付闻交代他的话再次在脑海中响起——他的任务是修复幽冥隔障,决计不能叫那些恶鬼顺着隔障裂缝跑出去。
此刻恶鬼已经逃到了鬼门关,若是他再懈怠拖延,搞不好那些恶鬼真的会顺着裂缝逃出幽冥,幽冥之外即为人间,如果恶鬼逃去了人间,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的主人既然将此重任托付于他,那么他一定得不辱使命。
星朗不再去看付闻与恶鬼之间的缠斗,他开始集中注意力于修补裂缝,加之方才付闻助他一臂之力,裂缝越来越小,眼看就要完全修复完好了。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星朗的耳朵捕捉到了不远处的一声沉重的撞击声,还伴随着痛苦的闷哼喘息,而且……竟是他熟悉的音色。
这声音……好熟悉……诡异地熟悉……
谁受伤了?
星朗终究还是是被痛苦的哼叫声分了神。
他再次睁开了眼睛,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却没有看到他所担忧的画面,正相反,他看到付闻已经将三只恶鬼制服,用冰锁链层层包缠成了三大坨,规规整整地在地面上堆放成一个正三角。
只有最后一只血衣长发的恶鬼还在负隅顽抗,但很明显,它败落下风。
这只恶鬼刚才极力朝鬼门关的裂缝飞奔,却被付闻的冰锁链缠绕住了腰腹,继而猛地向回拉扯,就这么撞击在了溟河道岸边的一块巨石上,又跌落在地,气息奄奄地喘着气,痛苦地哼叫个不停。
星朗正是被这一连串的声音干扰了。至于这一连串的声音明明属于一只恶鬼,却为何让他产生了既熟悉又怪异的感觉?
这着实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付闻正准备将恶鬼完全控制,却见星朗又分心朝他这边看了过来,就在两人对视的一刹那,那只恶鬼猛地从地面奋起,直扑向了付闻的后背。
这下子,星朗完全坐不住了,他丢下了修复幽冥隔障的重任,召唤出星朗剑就朝恶鬼杀了过去。
“星朗你别过来!”
付闻想要制止星朗,但还是慢了一步。
恶鬼原本是扑向付闻的,但看到星朗朝自己杀了过来,它竟然变得更加兴奋!它凌乱的长发之下,原本藏着一双浑浊无神的眼睛,此刻这双眼睛突然闪烁起了惊悚的红光,像是饥肠辘辘的野兽看到了诱人的猎物。
它果断地放弃了付闻,转向星朗。
“星朗你快走!别被它上身……”
付闻拉扯着手里的冰锁链,想要将发疯的恶鬼拉回自己身边,但恶鬼和星朗已经相隔不足七步之遥,也仅仅是这七步之遥,就足够恶鬼魂归附体……
星朗原本是想帮付闻对付这只恶鬼的,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只恶鬼不仅在见到他后,不要命似的朝他迎面扑来,甚至在离他越来越近后,突然就挣脱了付闻的锁链控制,继而化为一缕血色的红光,径直钻入了他的心口。
付闻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他眼睁睁地看着恶鬼挣脱了自己的术法控制,又钻入了星朗的体内,星朗原本明亮的双眸刹那间就变成了血红色。
他急忙赶到星朗身边,一掌携灵力推拍在其心口,试图将恶鬼从星朗体内驱赶出去,但施了半天术法,星朗的身体毫无反应。
反而是星朗红着一双大眼睛,漠然地看着他焦头烂额,见他忙活了半天也没忙出结果来,最终抓住了付闻的手腕轻轻拍了拍,以表安慰,又缓缓抬起了头与之四目相对,嘴角竟勾起了邪魅的笑容。
付闻跟星朗对视了短短须臾,他的手就禁不住颤抖着从星朗的胸前跌落。
还是晚了一步,星朗已经被恶鬼附体了……
“你,你给我出来!从他身体里出来!”付闻急得掐住了星朗的脖子,却不忍心太用力。
星朗像变了一个人,看好戏似地疯笑道:“出去?我为什么要出去?你要是不喜欢我待在这具身体里,可以杀了我呀哈哈哈哈……”
付闻怒火攻心!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星朗见他这般气急败坏的模样,反而抬手要去摸付闻的脸,甚至胆大妄为地用拇指去触碰付闻的唇……
“别碰我。”付闻躲闪着他的触碰,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僵硬如石。
“为什么不让我碰你,我可是你心爱的小星朗啊,再说,你身上哪一处我没碰过。”星朗说着,更加肆无忌惮地去摸付闻上下滚动不停的喉结。
面对这样的星朗,付闻如瓮中之鳖,丢盔弃甲,无处可躲,左右为难……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这鬼家伙怎么敢上星朗的身!它怎么敢!
“果然还是有具肉身更好,肉身与肉身的触碰,比鬼魂与肉身的触碰要美妙多了。”星朗说着,手上猛地一用力,付闻的七寸便被他死死地掐在了手心里。
付闻被掐得气短窒息,声音却依旧威严道:“你从他身体里出来,乖乖束手就擒,我会对你网开一面,但如果你执意胡作非为——”
“怎么?又要把我押入炼狱?”星朗松开了付闻的脖子,身体前倾将其搂住,手上不安分地捏着付闻纤瘦的腰,凑近他耳边道:
“你忍心看着我受苦嘛,那可是幽冥炼狱啊,一个不留神,你可能就永远都见不到我了,你说说,像我这般对你忠贞不渝的恶鬼,能有几个?”
“你别动手动脚……”付闻拦住了他的进一步动作,糟心地想要骂娘!
他见过鬼上人族的身,但还真没见过鬼上器魂的身,而这一器一鬼皆非寻常等闲之辈,都曾让他头疼地大把大把掉头发,没一个让他省心,因此如今面对这个人不人、器不器、鬼不鬼的混乱结合体,他脑壳胀痛得要命。
恰是此时,付闻察觉到身前掠过一丝凉意,他下意识想要推开星朗,但还是晚了一步——
刺痛感猛地贯穿了他的皮囊和脏腑,他疼得身体一趔趄,又虚晃地一抖,低头一看,才发现他被突然出鞘的星朗剑刺穿了腹部。
付闻忍着痛又推了星朗一把,却没能将星朗推开。
星朗则是缓缓将星朗剑从付闻体内抽了出来,他看付闻疼得满头大汗,心口也跟着抽搐了几下。但他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甚至在剑体抽离付闻身体的一瞬间,又抬腿将付闻踹倒在地,表情轻蔑又猖狂。
“怎么样?被星朗剑贯穿身体的滋味儿如何?是不是很爽?”星朗笑得狰狞。
付闻疼得面部扭曲,冷汗直流,却怎么都不愿对眼前的人下狠手。
“你附上他的身体,究竟想要做什么。”付闻声音沙哑地问他。
星朗咧嘴一笑,正要回答,却被付闻身上出其不意飞来的两根冰锁链结结实实地捆绑住了双臂和身体。
星朗反应过来后,仰天放肆地大笑了起来,“你怎么连你心爱的小星朗都要绑啊。”
付闻冷冷地看着他,“我不想伤你,但并不代表我会放你离开幽冥。”
星朗闻言,笑得更加狂妄,他回头看了一眼鬼门关,见隔障还剩下一丝缝隙,足够他逃走了。
不过,他此刻上了星朗的身,就像是被这具身体罩了层金刚不坏的防护结界,突然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至于逃跑,那就更没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