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达去见大胡子并非是出于董良的授意,而是自己做出的决定。
苏达学习的是政治经济学。
而此时在欧洲能够学习到完整政治经济学的地方只有伦敦。
但是他学到的都是什么呢?
“先生,我在伦敦学习到的经济学,不是如何让人类发展进步的学问,而是教会我们如何去奴役普通的平民。
用隐形的针管去吸取他们身上的血液,让他们无从察觉。
最后他们用自己的劳动换回了一点点残羹冷炙,还要对你感恩戴德。”
大胡子非常惊讶,他想不到一个年轻的东方少年能够说出这样有深度的话来。
这个孩子才到伦敦学习一年时间,但是已经知道西方古典经济学的虚伪一面。
什么国富论,分明是强盗论,论的是如何将平民的钱,还有那些殖民地的钱集中到国家、贵族和资本家的手中。
“孩子,你看的非常透彻,但是这并非说你的学习是无用功。”
大胡子的英语也有些蹩脚,甚至还不如苏达的。
但是两人都只能用着蹩脚的英语来交流。
妻子珍妮将苏达带来的礼物——一块黄油和一块牛肉拿去处理,给今天的晚餐增加一些滋味。
“是的,先生,我的老师也这么说过,学习不一定要追求更高等级的知识,有的时候纯粹就是为了了解对方。”
大胡子是一个社恐,但是此时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孩子,这反倒是让他放下了戒备,可以与对方敞开了聊天。
“孩子,你的老师是一个博学的人,那么你今天过来找我又是什么目的呢?”
大胡子觉得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这个孩子与自己素未谋面,到他的家中来自然也有自己的目的。
“先生,我想跟您学习,我之前看了您写的报道,后来又找了您写的书,我觉得这些书简直写出了这个世界的本质。
我喜欢政治和经济,这才是能够根本改变世界的东西。
所以我想跟着您的后面学习。”
大胡子是一个较真的人,他觉得孩子的观点有一处地方不对:“孩子,真正决定社会发展的并不是政治和经济,而是生产力,而对生产力影响较大的是科技。
英国为什么强大,那是因为他们完成了工业革命,用蒸汽机替代了人力。
而蒸汽机工作的效率比人高多了。”
苏达只是一个少年郎,因此没有那种固执己见的坏毛病。
他当即同意了大胡子的观点。
不过大胡子一个沦落到图书馆蹭灯光的人又怎么去做苏达的老师呢。
“孩子,我不是一名老师,也没有资格去教育学生。
请原谅我无法答应你的要求。
至于你今天带来的这些东西,我等下支付你一个英镑。”
大胡子比较厚道,无法满足人家的要求,便不愿意接受人家的东西。
“先生,这些都不是问题,我只会在不上课的时候,比如说在晚上的时候到您的家里来请教一些问题。”
苏达也没准备占用大胡子所有的时间。
大胡子心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似乎也可以哦。
而且看这个孩子的装束,他在东方的家庭一定非常殷实,至少不需要自己来接济。
至于他会不会是那些欧洲王室的敌人派到他身边卧底?
大胡子摇了摇头,这绝对不可能,欧洲王室不可能找一个东方人来到自己的身边做卧底。
苏达曾经在东番岛上经历过一段非常艰苦的时光,因此他比一般孩子的性格更加的坚毅。
跟在董良身边的那段时间,苏达最大的收获就是开拓了眼界。
一些从来没有过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形成。
董良的华族大一统思想,与开拓生存空间思想,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他觉得华族现在可以依靠武力扩张,但是将来必须要有一种更加先进的思想去统治。
华族古文化中的“大同”
思想太过笼统,缺少必要的理论架构,难以支撑未来庞大的华族。
而董良设计的制度都是在追求华族的复兴。
他相信,在师傅的手中华族就能够复兴。
然而,当华族已经复兴了之后,又如何让它长盛不衰呢?
这才是他们这些学生未来需要做的事情。
所以在这次出来之前,苏达将自己求学的方向选为政治经济学,他要寻找出一条让华族长盛不衰的道路来。
但是他在伦敦大学中学到的知识大都是与华族的理念相背驰的,只有一些方法论可以在实践中用来分析问题。
这个时候他偶然间看到了报纸上有一个自由撰稿人,写的文章非常吸引人。
这个人写了不少介绍东方的报道。
其中还有对华族现有制度的分析。
苏达从一开始就被这些内容给吸引住了。
后来他调查了这位自由撰稿人。
其实也不用太过刻意去查,这个人其实还有些名气。
不过他写的一些书揭露了王室和资本家的本质,让这些人忌惮而已。
苏达让随从花重金在黑市中买到了那人的书,如饥似渴地研究起来。
相比于在学校学习到的那些虚伪的学问。
苏达觉得这位的书才是实实在在的学问。
最重要的是,苏达发现这位先生很多观点竟然跟元首不谋而合。
因此苏达经过筹划,找到了这位大胡子先生。
苏达已经将条件降到这么低了,大胡子也不好再拒绝。
他答应苏达可以在晚上到自己的家里来。
谁知道苏达第二天就将大胡子家对面的一栋房子给租下来了。
没办法,苏达少爷出来的时候,苏老爷不仅仅派了奴仆,还帮他在英国人的银行中存了一笔钱,让苏达随便取用。
当然了,苏达有时候也会反思,自己的这些钱也是父亲压榨工人的剩余价值得来的。
他有时候写信回去,还会劝说父亲要对家中的工人好一些,提高他们的待遇。
不要因为自己贪图享受而去榨取更多的利益。
如果是为了企业的扩大生产获取利益,那么这样的利益是正当的。
苏达小小年纪就已经非常有主见。
他将自己在伦敦找了一位老师的事情告诉了师傅董良。
董良看到了苏达的信,还有苏打达随着信一起寄回来的书籍。
瞬间有一种莫名的感情涌上心头。
那熟悉的内容在他的脑海中瞬间解锁。
他们那一辈的人都奉之为圭膏。
只是后来的年轻人只会在必修课程中当作任务去完成这些内容的学习。
他给苏达回了一封信,让他好好学习,要学会独立思考。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代表真理。
但是实践和时间会检验真理的存在。
他同时建议苏达要注意调查研究。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到伦敦的贫民区去看看那里的英国工人生活状态。
后来苏达将这个建议说给了大胡子听。
董良的这些话,不禁让大胡子眼前一亮。
于是在伦敦的贫民窟中时常能够看到一个穿着华服的华人少年,还有一个穿着破旧呢子大衣的邋遢大胡子在四处转悠。
少年会用一点小小的恩惠到工人家中去坐坐,与他们聊聊天。
这些调查让大胡子心中的那一套理论更加的成熟。
他开始写一本真正的巨着。
……
福州城。
元首府欢迎二夫人的宴会还请到了安南王后武氏缘。
按理说,尚云并不想请武氏缘过来。
但是这个武氏缘随着安南国王搬到福州的新王府之后就经常到元首府来拜访。
武氏缘有些自来熟,很快就跟福州城的贵妇打成一片,甚至还想要跟着尚云学习医术。
武氏缘今年二十七岁,个子不高,但是身型匀称,长相娇美,面如桃花,尤其是一双眼睛似乎会说话一般。
她是武春谨之女,生母为陈夫人,明命九年五月初九日生于广平镇丽水县。
其父武春谨在阮朝开国之初就主动投奔嘉隆帝,至绍治帝时已官至东阁大学士、刑部尚书、太子太保,堪称元老重臣,与另外两名元老张登桂、谢光巨均享受绍治帝“以官呼而不名”
的礼遇。
绍治三年,武氏缘嫁给了当时还只是王子的阮福时。
阮福时看起来文质彬彬似的,但是这个人患有隐疾,乃是天阉。
这个消息外人并不知道。
武氏缘与其成亲之后,自然会发现这个问题。
但是她却选择帮助阮福时保守秘密。
因此阮福时对她非常器重。
两人成亲七八年,从来没有行过房事。
表面上却是一对恩爱夫妻。
武氏缘明明还是处女,却将无法怀孕之事揽到自己的身上。
还为阮福时找了几位侧妃。
不过几位侧妃都是她控制的,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嫁给阮福时本来就是嫁给了权力。
至于阮福是哪方面有问题。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种事情似乎可有可无。
至少她就不用像别的女人一般在丈夫的面前承欢。
可是好景不长,张氏专权。
自己留下来的身子却被张登柱这个浪荡子给夺走了。
后来华族杀来,灭了张家。
万念俱灰的武氏缘跟着阮福时来到了华族,开启了自己的新生活。
到了这里之后,她发现华族竟然比安南要开放多了。
他们也没有被完全限制在王府之中。
这里的人待人和善。
她来了一次元首府,就喜欢上这里了。
尚云偶尔会举办一些聚会,都是高层的女子,她们年纪不大,很多人在外面有自己的工作。
这些女子都算是新女性。
与这些人聊天让武氏缘的思想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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