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答应了？”墨天浩问。
    聂曦梦推着他走到一处背阴的假山后，自己也随意的坐在了石头上。一路上，聂曦梦把杨淑那晚和她见面的事娓娓道来。墨天浩也认认真真的听。
    “怎么可能。她是敌非友，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不安好心。”聂曦梦笑着说。
    “可你最后还是去了。她逼你了？”
    墨天浩的眸子冷了几分，语气也变得不善起来。
    “没有。这才是我说她是个奇女子的地方。当时我问她，如果我不答应呢？她说，不答应就不答应，她不是来逼我的。最多她像自己所说的那样，费时费力一些，找地方和人把我看管起来。她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立场说的很明白，她是为了用我来威胁你的。可是偏偏她又不曾逼迫我，我却因为她的话主动帮她。她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一定会答应，掌控了全局。这样的特质，除了在你身上，我还没在谁身上见过。”聂曦梦感慨地说。
    “其实你也可以不答应，这件事情毕竟太危险了。杨淑也不会说什么的。”墨天浩说。
    聂曦梦没好气的拍了下他的脑袋：“臭小子。你也知道她不会把我怎么样，刚才还要故意问我，她是不是逼我了。再说了，事情都过去了，再危险还能有你危险啊？我最后之所以答应她，一来是想帮你，二来是听她说了顾夫人的遭遇，我也想帮她。可惜最后失败了。”
    说到这里，聂曦梦的语气低沉下来，显得有些失落。
    “左玉珠的结局早已注定，你不必太难过。我听说，你和黄百户请求，把左玉珠和顾璟程葬在一起。你这也算对得起左玉珠了。”墨天浩安慰道。
    “我知道。从她选择嫁给顾璟程的时候，她的结果就基本注定了。就算没有杨淑把我送去绿柳山庄，你这边也会派其他人去的。我只是……算了，不重要了。虽然顾璟程从来没有爱过她，但她死前心心念念的都是一家三口死在一起。我把他们葬在一起，也算成全了她吧。”聂曦梦略微惆怅的说。
    “你果然了解我。”墨天浩苦笑着说。
    “即便没有杨淑，左玉珠这一还我也不会放弃。她只是比我抢先了一步。芊语姐会觉得我做事不择手段吗？”
    “说什么傻话？别人不知道就算了，我怎会不知道，你走到现在，有多不容易。很多事情，并非出于你的本心。你不必太过苛责自己。”聂曦梦假装生气的说道。
    墨天浩苦笑一声，并不以为然。
    “不必安慰我。杨淑有一点说的是对的，她是个双手染血的刽子手，我的手也不干净。”
    听到这几句话，聂曦梦心中无来由一阵难过。她的弟弟，本该有着光明的坦途，他明明怀着一颗仁爱之心，如今却要双手染血的走上一条布满荆棘的不归路。这到底怪谁？或许是杨淑，毕竟她是直接导致这件事的人。又或许是许文方，因为他才是这一切的源头。可是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她的弟弟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再也回不了头了。
    “你……唉！”
    她想要说什么，可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
    墨天浩自己倒无所谓，为了不让聂曦梦多想，又问起了之后的事。
    “后来你就被她弄到绿柳山庄了？不对吧，她找你的时候，和我的合作还没有真正达成。一直到她从蜀中回来，合作正式谈成，我才去的绿柳山庄。那时候没见到你啊。”
    聂曦梦也回过神来，柔柔一笑，解释道：
    “本来早就要去的，可后来她又临时改变了计划，估计就是要避开你吧。你从绿柳山庄离开的第二天，我就到了。”
    “不愧是她。”墨天浩轻轻道。
    “若是你，做的不会比她差。”聂曦梦说。
    墨天浩沉沉呼出一口气，没有接这话。
    聂曦梦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说起来也好笑。当时，我答应杨淑以后，问她杜鹃怎么办？她说，不能让杜鹃跟着我，因为脱离了她的掌控，她不能保证杜鹃不会联系你。同样的，她更不能让杜鹃走。但她向我保证，不会杀杜鹃。她会让人把杜鹃带走，等事情结束，她就让杜鹃回来。”
    “看你的表情，杜鹃回来了？”墨天浩颇有兴趣的问。
    “是啊，今早她联系我了。”聂曦梦笑着说。
    “杨淑也许不是个好人，但她至少是个守信之人。所以若不是立场不同，我真的很想和她做朋友。也许你不愿意承认，可你其实和她很像。你们碰在一起，要么互相吸引，要么争的头破血流。有些事情，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多谢你芊语姐。关于她和孩子的事，我会好好考虑的。你不用担心我。”
    墨天浩的嘴角挂着释然的笑容，眼神也真诚的看向聂曦梦。用这种方式告诉她，自己已经不难过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上还压着一块大石头。
    不管是许文方，还是聂曦梦，都以为他纠结的是杨淑肚子里孩子的去留。不能说不对，只能说不准确。杨淑曾和他说过生死蛊的事，她根本活不过半年了。从三月底她解开字封的内力，到现在八月份，她的寿命理论上就只剩下了月余。这一点，不会因为怀了孕就改变。也就是说，墨天浩根本不需要考虑孩子的事，因为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活不下来。
    可就像杨淑明明知道这一点，还在去绿柳山庄之前，吃下强效的保胎药。在对付顾璟程的时候，还尽量保护自己的肚子一样。墨天浩身为这个孩子的父亲，同样不忍心看孩子死。
    而且在他内心最深处，他甚至不想让杨淑死。只是这个想法，他根本不敢深想下去。暗罗卫副指挥使的身份，和全家人的性命，让他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这次，他的表情骗过了聂曦梦。她放心的笑了笑，道：
    “那就好。好了，我推你回去休息吧。”
    墨天浩刚想答应，两人就听到了分部门口传来了声音。
    墨天浩想了想，对聂曦梦道：
    “等会儿，先推我去门口看看吧。”
    “好。”
    聂曦梦虽想让他去休息，但她知道，她拦不住墨天浩。于是只能答应。
    等两人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以樊英为首的一众人堵在分部门口，一脸激动的和几个守门的暗罗卫说着什么。
    墨天浩打眼一看，樊英、陈华、王鹏星、陆有珉、顾璟安、乔芷，就连霍风也在。当时在绿柳山庄，伤的较轻的全来了。
    “墨大哥。”
    墨天浩刚出现，霍风就看见了他，高兴的叫了一声。他不是暗罗卫，杨淑在分部的情况下，外人根本不允许进来。所以他已经好些天没见过墨天浩了。
    “嗯。”
    墨天浩轻笑着应了一声，带着安抚之意。
    看到他坐在轮椅上，霍风瞪大了眼睛。
    “墨大哥你……”
    墨天浩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
    “没事，我腿没事。”
    “呼！没事就好。”
    霍风听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墨……银副指挥使，今早朝廷对淑儿的处置下来了，已经贴在菜市口了。”
    樊英抢上一步，激动的和墨天浩说。
    “是。”墨天浩肯定道。
    “樊二爷是想做什么？”
    他虽是这么问，但语气已经变的危险起来。意思也很明显：“别搞小动作。”
    樊英现在很激动，自然没听出来。还好陈华拉了拉他的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
    “樊二爷，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