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上一次是意外,这一次,便是无可辩驳的“她主动”了。
但这一吻很羞涩,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立刻便想要与他分开。可惜,主动权已经不在她手中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九韶的另一只手已经探入了她的脑后,牢牢封死了她后退的路。
羲华这人其实不喜欢水,但凡在水下有一丝变故,她都会惊的手足无措,应变能力严重倒退。
所以她本能地挣扎起来,唇边嗫嚅出几个字“放开我!”,却正好给了他可乘之机。
羲华从没想过,“她自己的舌头”还有如此灵活的时候,轻巧地撬开了她的牙关,长驱直入。
这时,水中的杂质渐渐沉落,水流重归澄澈,隔着那层薄薄的乳白,九韶的眼睛清清楚楚地映在她的眼中,比方才的烟花还要明亮绚烂千万倍。
她的大脑刹那间一片空白,全身被电打了一般,轻轻地颤栗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水面上的烟花都已经冷透了,她口中的空气也稀薄的连自己的呼吸都维持不住了。
九韶也发现了,在惊讶之余浮现出了一点点狡黠的得意。但他不忍她受苦,便带着向她上游去。
“哗啦”一声,水面被破开,两个湿淋淋的人相拥着露出水面。
甫一分开,羲华便捂着胸前大口喘息起来,既尴尬,又狼狈。
九韶竟然还会笑,却只是在唇边划出好看的弧度——他没敢笑出声,怕她恼羞成怒。
羲华确实想发怒,却寻不到理由——祸是她闯的,唇也是她自己主动凑上去的。
但美好而纯真的情感赋予小儿女特权,令他们无论做什么,都能被对方无条件谅解,并且,解读出异样的情趣。
羲华想了想,说:“你……”
好巧,九韶也在此时开口,说:“我……”
“噗!”
“谁!”
“什么人!”
九韶豁然转身,一道凌厉的袖风疾射而去,斩断了那一片花木扶疏。
其实,就在方才那一刻,虽然没有看到脸,羲华却已经意识到了偷窥之人是谁。
她都能知道,九韶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出手是下意识的反应,是他心绪杂陈,不再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的一个表现。
幸好,那条杀千刀的鱼跑的够快。
“白夸你靠谱了,结界什么时候被人窥破了都不知道。”
聪明如他,怎么会看不出她是故意打岔,给井焕逃跑创造机会。
但他不介意,反而笑着打趣她:“是啊,若非你“经验不足”,又怎会给人可趁之机。”
羲华反应过来他语带双关,羞愤得恨不能把他那张“惹火”的嘴给缝上,不对,还是缝现在自己身上这张,让你管不住,让你管不住,哼!
九韶心情难得这般愉快,不由分外体贴起来,见她眉睫上水珠将坠未坠,还好心地帮她擦了一下。
触手生凉,羲华打了个哆嗦。
“冷吗?”他担心地问。
凤凰真身属火,她自然是不冷,但有些心疼他身上自己这壳子,是半点风寒都受不得的。
回想起过往那些病榻上“抽丝”的日子,还有那一碗碗又苦又酸的汤药,她顿时便对眼前的人生出了十二分的关心。
“啪!”她打了个响指,施法除去了他发间和身上的水,纵使天衣未湿,表面却因为温差凝出了一层细密的露水。
“你自己换套衣服,赶快。”她催促着。
九韶充耳不闻,只看着她眼眸带笑。
罢了,羲华一咬牙——一个池子都泡过了,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过了,还扭捏什么!
于是她啪啪响指打个不停,把他身上的衣袍一件件褪去,干爽轻柔的新衣又一件件将他裹起。
忙完这些,她抹了抹额头的汗,舒了一口气。
“笑什么?笑什么?我的身体可不能着了风寒,到时候有你受的。”
“嗯。”
“你还笑!还笑!我关心自己的身体……不行吗?”
他这目光也太腻味了,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现在该我了。”九韶笑的心满意足,如同一只眯眼的猫。
“啪!”只一下,羲华浑身上下焕然一新,连头发都重新束过了。
“我也只是关心自己的身体,彼此彼此。”
她:“……”碾压我是吧,了不起是吧,哼!
“好了,夜深了,回去睡吧。”
羲华确实有点倦了,这一夜真够折腾的,谁能想到,泡个温泉还能这么累。
“累了?”九韶看着她打了个哈欠,关切地问了一句。
“嗯。”她困意确实有些上头。
“啪!”
“不……不必了吧。”羲华看着自己的房门,有些咋舌:“区区这点路还有用法术,太奢侈了。”
“无妨,回房吧,晚安!”
“……好,晚安!”
她走了两步,没听到他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果然他还立在廊下,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羲华没敢和他对视,逃也似的跑回了房间拉上了门。
顺势靠在门板上,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回来了!”
一个声音蓦地响起,把她满脑子的粉红泡泡挤了出去。
羲华定了定神,朝窗边望去,果然看到那条该死的鱼正捧着一盘瓜子在磕,地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瓜子皮。
“回来的挺快啊,你们。”井焕这货不像是鱼和鸟托生的,反而像是只超大号的花栗鼠,磕瓜子比说话还顺溜,且嗑瓜子还不耽误他说话!
“你怎么还在我房间?”羲华不满地白了他一眼,“你的门不是已经修复了么。”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本来想找你喝酒的,”他指了指旁边并排的十二个酒坛子,“谁知你连告别书都不留一封,自己跑了。”
提起这个,羲华有些心虚,毕竟她已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两次逃跑未遂了。
“怎么了?跑跑更健康!”她嘴上胡搅蛮缠,但关于这背后的意义,她委实不想提及,仿佛只要不宣之于口,便不会伤感情似的。
井焕也不是真傻,闻言“嗯”了一声,把瓜子碟子向她那边挪了挪。
此事,算是揭过了。
剩下的,就是兄弟间的正常闲聊了,全当睡前消遣了。否则,这魔界的夜这般长,现在睡过去了,总觉得生命中少了什么。
于是,羲华强忍困意,和他一道往嘴里丢瓜子仁儿,酒,却是没再碰一下。
他俩的话题永远都是那几个——吃什么,玩什么,去哪儿玩,哪里有漂亮姑娘看。
没营养,说的人索然无味。
于是,羲华自然而然地便走神了,心,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后院的温泉。
看来她和九韶与水有缘啊,上次……嗯……是在水里,这次……嗯……又是在水里。只不过,上次如浮光掠影,连温度都没感觉到,这次……嗯,有些食髓知味了。
她情不自禁地抚上了自己的唇,仿佛那个人的温度还残留于上,火辣辣地,一直蔓延到了心底。
如同流焰,在心河间,熠熠生辉。
“咳……又发春了!”井焕忽地给她的小碟里扔了一把瓜子仁。
“没……没有。”羲华用手捂住了微热的脸,欲盖弥彰道。
井焕十分看不上她这磨磨唧唧不痛快的作风,道:“大家都是成年人,男未婚女未嫁,你们想做点什么都无可指摘,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多少避着点人吧。”
羲华:“……”
她忽然暴起,把瓜子丢了他一头:“什么大庭广众……什么避着人,还没找你算账呢,明明有结界,你怎么进来的?啊,你怎么进来的???!!!”
井焕被她打的抱头鼠窜:“停!又打脸,又打脸!那个结界漏的跟筛子似的,防小人还行,防我这种君子,让九韶再多练点时候吧!”
羲华哂笑:“九韶便是不练也强你我百倍,老实交待,你用了什么法宝?”
她能猜到,井焕一点也惊讶,毕竟就连他自己,有九韶珠玉在前,他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实力。
于是他摸出了“去伪存真镜”交到了她手里:“这本就是他的法宝,我借来玩了两天。”
羲华不由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乾坤袋,给了他一脚:“是从我身上摸走的吧!知道有这种好东西不提醒我,想独吞是吧!”
两人玩笑惊动了旁边的人,九韶罕见地未入眠,也没打坐,只是听着隔壁那欢快的声音,笑得温柔极了。
闹够了,羲华他们气喘吁吁地坐下,继续剥着瓜子。
忽地,她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问:“你说,喜欢一个人,是喜欢他的皮囊呢,还是喜欢他的灵魂?”
井焕没料到她还能问出这般有深度的问题,不由对她刮目相看:“我想说是皮囊,怕你觉得我肤浅。”
“嗯,是有点肤浅,哎——我说阿焕,”羲华想了想:“那你喜欢那个画扇,是喜欢她美丽的皮囊呢,还是喜欢她真诚的灵魂?”
“她浑身上下有哪儿能称得上真诚吗?自然是喜欢她美丽的皮囊。”
“肤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