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海棠看向窗外，远处的天空掠过一架飞机，这个时间，她也该起飞了。
    在这之前，他知道她在京城，在自己羽翼之下，即使两人闹得再怎么厉害，他也觉得是可控的。
    这一刻他才切切实实感受到，宋未雨是真的离开他了。
    窗外掠过一只飞鸟，天空莫名空旷，好像这只鸟永远飞不到尽头。
    “对了李赫，她今天在我办公室，有一阵脸色突然很白，是不是韩观山对她做那个手术出了问题？”
    李赫没想到他突然又问这个问题。
    看了眼他灰色衬衣上那团血迹，没机会了，他真的不能再受刺激。
    要是现在真跟他说了宋未雨失忆的情况，他不得现场吐血……
    何况，宋未雨现在已经离开京城，不知飞到哪个偏远小镇去了。他要是知道了真实情况，肯定会奋不顾身找过去。
    可她都已经选择了陈放啊。
    所以还不如维持现状，她去过不需要抉择的简单日子，他余生活在爱恨交加的思念里。
    起码，人还活着。
    “只是有些后遗症，会偶尔发晕头疼罢了，没什么。你放心吧，况且陈放会照顾好她，她后半生，不再需要你替她操心了。”
    “傅海棠，这次真的忘了她吧。”
    傅海棠眼神沉如死灰。
    “你说得对，她选择陈放了。她后半生，再也不会出现傅海棠这三个字了。”
    而他的余生，却被更深地困在宋未雨三个字里。
    直到死亡，他都会带着这枚舍利，以及对她逐年叠加的恨意。
    -
    南浔小镇。
    这是一座古镇，因为离主城区实在遥远，所以还没有被开发成旅游城市。不过，这倒是很好得保留了古镇的风貌和人文。
    南浔有一条母亲河，它纵横南北，贯穿整座小镇。
    因为是高山上下来的干净泉水，所以这里的百姓依然习惯在河边洗菜、淘米。
    小镇没有高楼，中心区也不过是二层楼的商铺和庭院式住宅，它们沿着这条河道坐落两旁。
    每到中午或傍晚，铺满青石板的河道边，就稀稀拉拉坐着打水做饭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陈放在河道边一处拐角的位置，给她买了最大的一间商铺。
    已经装修好了，是很浪漫的法式文艺风。
    一楼打算开间小铺子，她喜欢卖什么就卖什么。二楼就当两人的住处，面积不小，但他只设计了一室一厅两卫，没有多余的房间。
    因为他并不打算邀请亲人朋友来做客。
    家政提前接到他的电话，过来又打扫了一遍卫生，换了她喜欢那个品牌的四件套，花样是粉白色的绸缎，绣着丹桂。
    宋未雨在这张床上睡了三天，终于在第四天的清晨，被打进卧室的暖阳照醒。
    睁开眼的一瞬间，她的意识还保持着混沌，看着天花板呆愣了几分钟，才转头看向正搂着她沉睡的男人。
    男人剑眉星目，下颌凌厉，即使睡梦中也在微微蹙眉，好像有什么心事。
    薄被只盖到他腰，他裸着的上身有好多伤…
    宋未雨躺在他手臂上，歪着头看他。
    看了很久，想了很久…脑袋空白得像一张纸，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更别提他是谁。
    这里是她的家么？
    墙壁是干净的奶油白，吊灯是复古的法式圆灯，家具也是她喜欢的胡桃木，好漂亮啊…
    身边这个男人，也很好看。
    最主要的，让她有种熟悉感。
    宋未雨伸出左手，偷偷去摸他高挺的鼻梁，唇形明显的薄唇。手指滑过男人的皮肤，勾勒出一个若隐若现的轮廓。
    一下就看见手上的婚戒，她好像想起什么来。
    陈放在她伸手触摸时就醒了，但没睁眼，任由她摸来摸去。
    感觉到她不摸了才缓缓睁开眼，两人就这样面对面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地对视。
    宋未雨眯着眼睛偷笑，看起来傻傻的。
    陈放心化成一滩水，没忍住，冲她唇上浅浅一吻，“刚醒就这么开心，笑什么呢？”
    “我好像不记得我是谁了，但你是我老公对不对？”
    陈放笑意渐大，跟哄孩子一样搂住她：“对，我是你老公，真聪明。本来还以为你生病失忆后再醒来会害怕，没想到你这么棒，没有害怕……”
    宋未雨主动往他怀里蹭了蹭：“因为我记得你是谁，所以不害怕。”
    陈放愣住，她竟然记得他，掩饰不住的惊喜。
    “宝贝，你还记得我？那你告诉我，我是谁？”
    宋未雨十分信任地搂住他的腰，在他侧脸上亲了口，迎着他期待的目光说：“你是傅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