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依旧挡住他，小声低吼：“您上次心脏衰竭，可是我救的您！我可是您救命恩人！”
    老住持平淡的脸上，依旧毫无波澜，僧袍一吹颇有世外高僧之感：“救人是你的天命，你不得不救。”
    “好，下次不救了，因为我要提前退休跟着宋未雨去南方定居。爱谁谁吧。”
    老住持佛珠一顿：“破肯定破不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但……你明天去把宋施主喊来，我有话问她。”
    “什么话？我也想听……”
    “她要做一个决定，这个决定关于他们三个人。你？属于无关人士，听不了。”
    “……”
    -
    次日清晨，众人都起得早，小辈们顶着朦胧睡意在寺庙前殿跟着小师父们洒扫。
    傅海棠、邵国任他们在殿前铜炉上香，檀香缭绕，略微抚平世人躁动的心。
    还算天晴。
    栽满红叶槭的寺庙门口出现两个人影，高的挺拔，矮的娇小，两人一步一个台阶缓慢上行。
    走几步就要停下休息，男人因为牵扯到痛感，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陈放，你在车上等我吧，老住持就跟我说几句话，不会太久。”
    陈放看了看台阶之上，握紧她的手：“没事，我陪你。”
    李赫把手里的香往铜炉里一插，搓着手往殿前广场边儿上走，眼神不断往百级阶下探，终于视线范围内出现他期盼的小身影。
    不自觉就扬起笑：“来了！”
    众人随着他声音和视线往百阶下望，本来大家还聊着天，这一瞬间鸦雀无声，偷偷瞄傅海棠。
    傅海棠浑不在意地拎抱着瞌睡卷卷，往李赫这边走：“都看什么呢？眼神这么奇怪…”
    卷卷歪在他肩头流口水，似睡非睡时还在当爷爷的捧哏：“……呜哇呜哇，奇怪。”
    傅海棠笑着掏出手绢给她擦口水，顺势往台阶下看，动作顿住，笑也消失。
    青白色大理石台阶上，他日思夜想的那只小白眼狼，正扶着别的男人胳膊，嘴角哄着腻人的淡笑，跟他一步一步往上挪。
    她簪着简约整洁的发髻，露出侧颈流畅洁白的线条。
    从他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宋未雨白净的耳垂上挂着一枚小小的翡翠耳坠，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荡漾。
    很美，但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竹叶提花旗袍。
    他从未给她买过黑色旗袍。
    她今天这身，倒是跟陈放身上的黑色大衣，相得益彰。
    傅海棠冷冷看着，看她搀扶着陈放，一步一个脚印，走得缓慢但坚定，好像两人即将相扶度过的下半生。
    她来干嘛？
    还能干吗，陈放伤成这个样子，肯定是来给他祈求平安的。
    傅海棠不是不知道，往年，她会虔诚地跪在大雄宝殿前，双手合十，小心翼翼看一眼站在门口的陈放，然后郑重其事地许下一个心愿。
    他不知道这么多年她都许的什么愿，但那眼神他至今都记得有多水润含情。
    寺庙是最好的秘密守护者，她的愿望只有满殿神佛知道。
    但想必，佛祖已经帮这个虔诚的信徒实现愿望了，她不是如愿光明正大挽着那个男人胳膊么。
    只是不知道，每年那身披金光的佛祖会不会在听见她的愿望后，怜悯地看自己一眼。
    傅海棠转身离开，毫不留恋地往正殿里走，带着卷卷去听老住持讲经。
    宋景明和温迎也看见了台阶上行走缓慢的两人，温迎想都没想，直接要下去接，被宋景明一把拦住。
    “别去。”
    温迎推开他：“我知道你不能去，但是我不能不去。”
    她快步往下，走到陈放身边：“爸。”
    李赫拍了拍宋景明后背：“你愣这干嘛呢，你跟温迎可刚订婚，不赶紧下去接接，难不成现在要得罪岳父？”
    宋景明看着他，会心一笑，赶忙往台阶下跑。
    他停在陈放前的台阶上，微微俯视，两个同样冷厉的男人相看无言，在陈放移开视线时，宋景明开口。
    “爸。”
    陈放握宋未雨的手突然加重力量，但脸色依旧冷淡，他有点重地呼吸两下，才回应：“嗯。”
    宋未雨笑笑，扶着他胳膊：“我们慢慢走，不着急。我陪你。”
    剩下的台阶还很长，陈放立在原地，看着自己手中跟他肤色差异很大的小手，又看看宋景明和温迎。
    这是他的家人，爱人，这辈子他没有理由再放开宋未雨的手。
    这就是他想要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