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佣人们小心翼翼提着衣服架子往外走。
章管家表情可惜:“我们老爷刚才说把夫人的东西都扔了,这旗袍都是非遗手作,扔了多可惜啊,所以还不如送您。”
纪师傅捂着嘴笑:“要不说我有福,今天来得是时候。这些原来可都是夫人的心头好,别人碰一下她都不准的。”
傅海棠咬紧了后槽牙,暗暗看了一眼。
那些旗袍里有藕丝连云缎,有张大师手绘的墨荷,有非遗大家的千里江山苏绣,还有三异竹叶绣……
件件不能洗,个个都是她最珍贵的私藏品,以前只有跟他一起参加重要宴会才会穿。
这要是让纪师傅全端走……
傅海棠喉结滚了圈,忍不住咳嗽了声。下意识的动作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心口被浓烈的自嘲和悲哀堵满。
纪师傅赶忙上前作揖:“谢老爷赏,我这就走了,您甭送。”
傅海棠捏着茶杯,面色无波,但整个前厅的气压都被他厚重的嗓音压得极低:“嗯,慢走。”
宋熙熙眼睛也快跟着那些旗袍走了,心里急得要命,她来傅海棠身边之前仔细研究过宋未雨,知道她喜欢旗袍。
这么多年,傅海棠为了她的喜欢,天南海北地搜寻顶级的手艺人给她做旗袍。那些让人惊叹的刺绣和布料,就本该高高悬挂在展览馆里,可因为他的私宠,就堂堂皇皇地穿在她身上。
光那件张大师手绘的墨荷旗袍,就上百万不止……
就这么随便送人了。
果然傅海棠家大业大,真不愧是几百年累积下来的殷实豪门,她心痒地越发想看看宋未雨的衣帽间。
因为她听说,傅太太高跟鞋上镶的宝石都比别人脖子上的贵重。
宋熙熙怎么都不明白,傅海棠怎么能这么宠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三心二意的女人。
这些时日的相处让她感觉,没有人能把宋未雨从他骨血里扯出来,他自己都做不到。这种宠溺不是单纯男人对女人的爱恋,更是深到骨头里的命运般的羁绊…
但她更不明白的是,宋未雨怎么会抛下这么顶级的男人,去跟一个一无所有的保镖,她是疯了还是痴傻了。
乖乖做傅太太不好么?
所以,宋熙熙不会这么傻。她要更不会傻到去挑衅宋未雨的地位,她只需要按照前人的路子,顶替她,做她的替代品,这样就有一辈子享不尽的富贵和地位。
纪师傅前脚刚走不久,李赫匆匆跑过来。
“傅海棠我跟你说,她……”
他一进前厅就看见宋熙熙坐在傅海棠腿上,娇滴滴问今晚她睡哪里。
李赫冷冷打量着她,替傅海棠回答:“你还能睡哪,肯定跟他睡一间屋子啊,在国外的时候不也是天天睡一起么。”
傅海棠收了腿,朝宋熙熙指了指客椅。
宋熙熙却直接坐到他右手边的另一把主人椅,“不嘛,我就要坐你旁边,我给你泡茶。”
李赫自己坐在客椅上,看了眼傅海棠的头发,突然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宋未雨打算离开京城这事。
说,还是不说。
空气寂静,各有心思。
不一会儿,茶香四溢,李赫问:“后天我生日宴,你别忘了来啊,请的人不多,就几个老朋友。要不,干脆今年过年还在一起过得了,人多热闹啊。”
“知道,我回国不就是为了给你过个生日,肯定去。”
李赫抿着茶水,又问:“你不介意我邀请宋未雨吧?她要是不来,我这生日总觉得少点什么。”
“你做主,她来不来跟我没关系。陌生人而已。”傅海棠又掏出烟,往掌心磕出一根叼在嘴里,垂着眸打上火。
宋熙熙趁机眨了眨眼:“那您会带我去么?”
傅海棠在白色烟雾后,笑得深沉又玩味,“想去?”
“当然想啊,我也想认识认识您的老朋友嘛。”她更是想在宋未雨面前宣誓主权,让宋未雨好好看看傅海棠现在跟她在一起。
而且听说,宋未雨少了根手指,身体残缺脸也毁了容,那还有什么资本跟她比呢?
她这个前妻已经是彻底的过去式了。
李赫站起身,看了眼傅海棠的头发,“行,都来吧。哎对了傅海棠,我给你带了药,你得多休息,总这么熬着不是个事儿。”
“嗯。”傅海棠漫不经心地答应着。
李赫走出两步,又回头,很郑重其事地问:“傅海棠,我问你最后一次,你真的不会再管她了,也真的不会再爱她了?她以后再嫁或者嫁给谁,你都不会在意,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