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郊民巷其实真的不能算是巷,由于这里聚集了魏末民乱、吴魏争霸时各地逃难的民众,过去十数年间,这里鼎盛期间安置了超过上百万的人口,这还是官方的数字。当时还有很多没有登记的黑户也聚集在这里,有人估计那时人口至少两百万,超出宁锦老城区。
随着大吴的立国,孙皇各项休养生息措施得力,所以有很多流民离开北郊民巷陆续返回故里,但这时的常驻人口也超三十万。
古代城市化率很低,三十万的人口城镇非常罕见,单这一隅之地的人口就可以排入全国十大城市行列了。
大吴国土面积广袤,各地的风俗也不一样,但是对于年二十八这个日子都是非常重视的。北郊民巷由于聚居了不同地方的流民,因此这里就成了一个民俗风情展示角。南方部分州郡的流民习惯“年廿八,洗邋遢”,一大早就开始打扫卫生;而北方州的流民则把全年不舍得食用的白面拿出来,忙着发面,为明天的蒸馒头做准备;而有的中原地区流民则忙于蒸糕蒸馍;也有一些州的民众习惯今天祭祀灶君,因为传说今天是灶君上天庭禀告人间事务的日子。
总之,无论是哪里的流民,今天都是一个专注搞内政的日子。因为今天大家都很忙,没有空招呼客人。因此:腊月二十八,传统忌串门。
戴怜星是一个武痴,除了武道,其他很多东西都不上心,也就是所谓的百无禁忌。所以,一大早,她就穿着一身暗红色的练功服,就直接跑到北郊民巷的展光风的住处。郭红袖年轻时喜欢红色,后来虽然喜欢穿素色的衣服,但是不知道是否遗传,戴怜星也挺喜欢红色的,衣柜里的练功服最多的就是红色。
戴怜星很兴奋,因为她昨晚想到了一个可以协助展光风突破的法子,今天一早就是要找展光风来试试。
展光风已经踏入三级高阶了,其实自从展光风踏入三级以来,在两三个月内达到三级高阶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这要归功于戴一鸣上回隔空打通他的穴道的缘故。这样的穴道贯通对低级武师极为受用,加上戴怜星这段时间的鞭挞及悉心指导,展光风的武功进展以一日千里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戴怜星是一个严师,严师有一个通病,就是总不满足弟子的学习进度。所以戴怜星对于展光风的进度还是不满意,她不明白五级以下的初级武阶不就是练一个底子吗?怎么展光风就是不能一下子突破了呢。
对戴怜星的这种高规格要求,展光风很无语,但也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所以也不申诉只能咬着牙跟着戴怜星练习,万幸的是,展光风皮厚。
天虽然还没完全亮,但是因快过年而心情兴奋的安宁和安静两姐妹正穿着一身素色的衣服,在擦拭着大门为中午的贴年画做准备。
京都人习俗,年二十八,贴年画窗花。安宁虽然比安静要小三岁,但是个头已经跟追平姐姐了。两颗脑袋不时贴在一起又分开,他们一边擦拭,一边嚷着,无非都是你挑剔我擦不干净,我挑剔你擦拭有死角的童语。
小孩子对过年总是憧憬的。
看着两个小鬼头一副忙碌的样子,戴怜星心中一暖,其实她虽然外表清冷,但是内心是渴望这种家庭温暖的,但是在戴府,她的兄弟姐妹虽然众多,但是都会根据娘亲的不同分为不同的派系。而戴怜星的母亲只有她一个女儿,且母亲从不屑与其他人纷争,所以戴怜星内心一直都感到孤寂。哪个女子真的希望寄情于武道,甘心做一个武痴呢?
正当戴怜星出神地在背后看着两个小鬼头时,感觉敏锐的安静率先感到了不自在,她本能地回过头,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在他们背后时,着实被吓了一跳,啊的一声,手里的湿布掉落在地。听到姐姐惊呼,安宁也马上转身,同样被戴怜星吓了一跳。
虽然天还没大亮,但是借助微弱的晨光,两姐妹还是很快辨别出戴怜星来。
“你怎么悄无声息地伫在身后的,像一头女鬼似的。你知不知道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的!”对戴怜星一向无好感的安静骂骂咧咧道。
戴怜星苦笑,其实她是想赔笑一个的,但是不善表达的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讨好眼前这个女孩。
“得得,你天还没亮又跑来干什么?”看到对方不知所措的样子,安静不耐烦地道。
“展光风在吗?”戴怜星收起笑容,问道。
“不知道”安静就是想把话给聊死。
戴怜星一脸的尴尬,不知道为什么,戴怜星就是没有办法对付这个安静,对方不喜欢自己,但是自己好像也恼怒她不起来。
正在这时,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了。戴着面纱、穿着一身素白冬衣的杨飞絮,俏生生地出现在戴怜星的面前。
杨飞絮打开门前已经听到了安静的话,她打开门后给了女儿一个板栗,安静知道是母亲出来了,很识趣地闭上了嘴巴,但是眼睛还是警惕地看着戴怜星。
“戴小姐这么早就过来了,要找光风吗?”杨飞絮一脸抱歉地道。
戴怜星微笑还礼道“姑姑早,我是来找展光风,他在吗?”这段时间以来,戴怜星也跟着展光风叫杨飞絮为姑姑了。戴怜星真心喜欢这个姑姑,她漂亮又有礼貌,最重要的是非常温柔体贴。
“哥哥天还没亮就出去了。”虽然内心同样不怎么喜欢这个戴怜星,母亲在此,安宁还是回答道。
“这么早他就出去了?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戴怜星皱皱眉。
杨飞絮表情有点奇怪,迟疑道“他——一早就出去了,外面天寒,要不戴小姐先进屋来坐坐等他回来。”说完,侧身请戴怜星进屋。
戴怜星却摆摆手,道“既然他不在,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罢,微微躬身,然后转身就离开了。她性格清冷,说话也是直来直往的。
杨飞絮欲言又止,她想喊住对方,但是看到戴怜星已经转身了,叹了一口气,心道“戴怜星虽然直爽,但是这样的性格的确不讨喜。本想在门口说话不方便,待引她进屋再告诉与她的。现在,算了,反正要说应该是展光风亲口告诉她的,自己就不越俎代庖了。”
“这么早了,展光风能去哪里了呢?不是又跑去堪折楼了吧?若真的去了那里,看你这次还有什么借口”戴怜星疑惑地回到府里,不知为何心中有点忐忑,仿佛忘记了一些什么重要的事情。
“怜星,这么早去哪里了?”一个男声在耳边响起,戴怜星抬头一看,竟然是戴一鸣,印象中,戴一鸣的语气很少这么温柔。
“哦 ,刚才跑了出去了”戴怜星随口答道。
“去找展光风了?”戴一鸣试探地问道。
戴怜星点点头,她觉得这个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反正谁敢说我的坏话,老娘就去揍她就是了。
“你今天就穿成这样去见他的?”戴一鸣有点迟疑地道。
“有问题?”戴怜星很疑惑,她抬起肩膀嗅了一下,确定没有异味。于是抬头疑惑地看着戴一鸣,这时她才发现今天父亲穿了一身素色的白色衣服,印象中,父亲也喜欢红色这样的深色衣服,很少穿这样素色的。
“那找到展光风了吗?”戴一鸣看女儿这个样子,无奈地问道。
“没有,不知道死哪里去了”戴怜星装做一个无所谓的样子道。
戴一鸣苦笑摆摆手,对着还不开窍的女儿道“你母亲好像在找你,你去吧“。
戴怜星想问清楚,但见父亲已经走了,只能作罢。总觉得今天所有人都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