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这边是和谐万分的,另一头的秋芷却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又带着双腿残疾的杜世舟开始了漫漫寻医之路,只是见过的每一个医者,都是脸色沉沉的摇着头。
告诉她这腿没希望治好了,让她早做打算。
早做打算?
秋芷是不愿意相信杜世舟的双腿就这么彻底废了的,只一心想着是对方医术不精,又开始寻找下一个医者。
只是一次次的期待又一次次的失望,让秋芷无数次的后悔。
为什么在杜世舟去考试的那一日不跟着一起去?
反而叫他独自一个人去?
她要是去了,就算避免不了坠马,那也能护住杜世舟,让他不会如如今这般。
而杜世舟,在知道自己的双腿残废了后,第一时间和秋芷的想法是一样的。
那就是不敢置信,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双腿废了。
虽说如今的昭诃并没有要求科考的学子必须身体健全,可他这双废腿,如何能支撑他去科考?
所以在秋芷带着他四处求医的时候,他也是默认的。
只是得到的否认太多了,让他也越来越失望,失望过后就是对秋芷的指责。
指责她为什么偏偏要在那一日给他雇马车?这样他就不会坠马受伤。
指责她为何偏偏那一日不陪在他身边?那样受伤的就不会是他了。
更恨的是,他知道了这次童试莫慈成了案首。
而他,恐怕从今以后只能做一个废人了。
郁郁不得解之下,杜世舟的情绪也越发的暴躁,就是秋芷有些时候都受不住。
可因为杜世舟是主子,她是仆从,只能忍着。
两人一边四处求医,一边悔不当初,日子过的并不算好。
至于现在就带着杜世舟回杜家?
秋芷是不敢的,且不说她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带着杜世舟离开的,如今的杜家又是个什么情况。
就说杜世舟这双腿残废的样子,秋芷怕自己带着杜世舟回杜家后,就会因为护主不利,被打杀了。
于是她只能带着杜世舟求医。
又碍于身份,不敢轻易抛弃杜世舟。
两人过的不如意,莫慈这头就要如意多了。
得了童生案首的名头,他在六水乡的待遇更是直线上升,这其中,尤其是江家人,得到的便利更多。
而莫慈呢,依旧是按时上私塾,偶尔还会帮着家里打扫一下。
虽然家里人都不同意他这拿笔杆的手去拿扫帚,可却被莫慈有理有据的说服了。
说实话,对莫慈来说,打扫的活实在是太轻松了。
家里最小的妹妹江荷都能干,甚至干的还要比莫慈多,都没人说什么。
偏偏他来做,就有家里人来拦着,大的拦,小的也拦。
莫慈也知道他们这是对读书人的敬重,可这也太夸张了一些,却也只能认了。
顶多什么时候去搭把手,总说不上什么了吧?
而且,莫慈有个想法,他想今年就顺势参加院试,考个秀才功名出来,这么一来家里也更轻松一些。
只是时间有些紧,而且,严芝山可能不会同意。
就在莫慈琢磨着怎么让严芝山同意自己今年就参加院试的时候,严芝山寄到卿山书院的书信,也送到了院长的手中。
卿山书院的院长唤作詹鸿良,在成为书院院长之前,曾担任过两位国主的太师一职。
后来以年岁渐长为由退了下来,成了这卿山书院的院长。
他这一辈子也教导过不少的学生,但严格算起来,真正算得上他弟子的人不多。
而严芝山便是这不多的弟子之一。
当初严芝山放弃继续科考,让詹鸿良也有些叹气,但他也理解严芝山的想法。
一来,严芝山在学问上虽不逊色于他的其他弟子,但却是个固执己见的。
再来,如今的国主又... ...严芝山选择做个普通私塾的夫子,反倒是一件好事。
所以詹鸿良并没有和这个弟子生疏,而严芝山每年也会给他送上不少年礼,时不时的还有书信往来。
詹鸿良看得出来,严芝山是喜欢他如今的生活的,也就没有说起其他的事情。
倒是今日,詹鸿良收到严芝山的来信还有些疑惑。
距离他们书信往来没多久,这严芝山怎么又来信了?
好奇之下,詹鸿良打开书信看了起来,原本微微蹙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书信之中,除了对他一贯的问好之外,就是在炫耀。
没错,是炫耀。
炫耀他在这里找到了一个好苗子,年仅十岁,接触诗书不过三四年,便取得了童生案首的好成绩。
且为人不贪不嗔、不骄不躁,是顶顶好的学生。
总归,严芝山夸起人来,那叫一个言无不尽。
詹鸿良看着这封信里的内容,仿佛都能看到写下这封信的严芝山,当时是有多么的激动。
一时之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也带起几分笑意。
再看后面,严芝山打算压莫慈三年,等三年之后再让他参加院试。
等莫慈考上秀才之后,希望他这个老师,能将他收入卿山书院代为照看... ...
詹鸿良看着看着,好笑的摇摇头,他这个弟子啊,也算是有了能操心的人了。
他将信又细细看了一番,才妥帖收好,想了一夜,然后便带着一个弟子朝着严芝山这里来了。
一来,他是想见一见这个有好几年没有见过的弟子严芝山,看看他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二来,他也很好奇,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孩子,能让严芝山平素淡然的性子,变得如此激动。
所以,詹鸿良并没有告诉严芝山他来了,还想着找个机会暗暗观察一番呢。
而这头,严芝山写过信后,迟迟没有得到回信,也有些担忧。
除此之外,他还有些愁绪。
就在今日,莫慈来到他这里,说他想参加今年的院试。
严芝山本意是想让莫慈再沉淀沉淀,毕竟院试和童试可不是一个等级的,需要的学识更多。
且,他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教给莫慈呢。
然而对上莫慈那双眼睛,严芝山又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让他先回去,自己得再想想。
说实在话,严芝山有时候都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他竟然觉得莫慈能考上秀才,哪怕名次不如意。
想到这里,严芝山又忍不住烦恼的苦笑出声。
“相公,有什么烦恼,不如同我说说?”
叶婉看着严芝山这苦恼的样子,来到他身后给他揉按着脑袋。
严芝山:“唉,婉婉,江羿今日来同我说,他想参加今年的院试。”
叶婉认真听着,一边应和着,“那相公是怎么想的?”
严芝山:“我想让他多学学,再沉淀沉淀。可笑的是,我竟然觉得江羿今年就能考上秀才。”
说着,他又是苦笑出声,叶婉却是认真思考了一番。
“那相公究竟是想同意?还是拖一拖呢?”
严芝山沉默,终究还是说着。
“再缓缓,现在,太早了。”
叶婉:“既然如此,相公是怎么想的,不如和江羿说清楚、说明白。那孩子聪慧,不会辜负你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