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赵明月所料,从第二天开始天空就一片阴沉,不到中午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霍影青撑着下颚,看着窗外的雨景,沉闷的空气和酸涩的气息扑面而来,莫名地蕴含着叫人不安的风吹过,带着酸雨特有的难闻气息。
早在第一次发现酸雨危害的时候,霍影青就已经宣布了酸雨时期停止一切工作的法规,而现在,除了那些在外面给金属覆盖上防酸膜的人,整条苍城的街道空无一人。
身后的房门被拉开,那张经历了那么多却依旧帅气的面庞出现,看到坐在窗边的霍影青,他显然有些惊讶,下意识问道:
“你醒了?”
“嗯。”
霍影青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
周酌风的目光落在霍影青身边那份,他早上临走前给她送的早餐上。
满杯的牛奶在末日里是极其稀有的物资,再加上一个被煎得金黄冒油的荷包蛋,这在末日里算得上是一顿不可多得的美食,可是本该享用它的人一口都没有动过,鸡蛋牛奶还有几块面包放在旁边,叫人看着都有种垂涎欲滴的惋惜感。
似乎是察觉到周酌风的眼神,霍影青淡淡地说道:
“早上起来精神有些不好,就没吃。”
因为没吃,所以今天一直到中午,她都没有之前那种强烈的困倦感。
也因为一整个上午都没有困倦的感觉,她也不得不怀疑自己的饮食与自己精神状态的关联。
然而周酌风则是很快就扬起一个似乎毫不知情的笑容,用筷子夹起那只荷包蛋,夹在了两片面包里,直接一口咬了下去:
“我刚好饿了。”
他那样自然,似乎这份早餐里似乎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一样。
周酌风大口咬下两口面包夹荷包蛋之后,似乎终于察觉到霍影青看着自己好奇的目光,他眨了眨眼,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食物,立刻三口两口地把东西塞进了自己嘴里,嘴巴撑得大大的,含糊不清地开口:
“你自己不吃的。”
那样呆愣的样子让霍影青难受了好几天的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她轻笑一声,又很快恢复了平静,问:
“一大早干什么去了?我醒来之后就没看到你了。”
周酌风好不容易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拿起牛奶连着喝了好几口,缓了一会之后才回答着:
“昨晚实验室不是遭受入侵了吗?早上我去处理实验室的安保系统了,改了几道程序的密码,然后将瞳模和指纹都改成其他人的了。”
霍影青听到这句话,神色微微一愣,想到赵明月的话,她下意识问道:“改了?”
“嗯。”
周酌风说完,坐到了霍影青身边,像以往很多次一样,把头枕在她的膝盖上,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慢慢闭上了眼睛,低声喃喃着:
“昨晚做了个梦,梦到那些人为了进入实验室,打开拿到瞳模锁,把我抓了起来,然后挖出了我们的眼睛,一层一层地解开了实验室的门,最后把我丢在实验室里面,门一道一道地关上,我们两个被困死在了里面。”
霍影青垂下那双格外漂亮的眼眸,在周酌风的脸上画了一个圈。
指尖有些痒,周酌风转了个身,把头埋进霍影青的小腹前,有些幸福地蹭了蹭,问道:“阿瓷,我们是站在一条线上的对吗?”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霍影青很是心绪,她想起了前不久,她还在怀疑这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
霍有渔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苍城现在是众矢之的的存在,即便有周酌风的刻意引导离间那些矛盾点,苍城也会因为自身拥有的净化剂而长期成为他们的眼中钉。所以,想要对付她的人很多,给她下药的可疑人士也很多,她不该直接怀疑本该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她微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当然。”
霍影青只是说完这句话,就感觉自己的小腹有些痒,显然周酌风是在她的肚皮上偷笑了。
实在有些痒,霍影青伸手把周酌风推远了一些。
“那就好了。”周酌风笑着往床上一躺,眼睛落在天花板上,嘴角扬起笑容:“我还做过一个梦,一个没有你的梦。”
霍影青也躺在了他身边,“那个梦里发生了什么?”
她问完这句话,只感觉自己身边的人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后慢慢闭上了眼睛,道:
“没什么,没有你的梦都是噩梦。”
躺在床上的两人紧紧握着手,享受着下酸雨才能得到的——久违的独处二人世界。
过了一会,周酌风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扭过头,说道:“阿瓷,这段时间我利用净化剂换来的物资建成了一个临时的妇产科,里面所有的设备都很齐全,我们的苍城,很快就刻意又新的生命了。”
苍城会有新的生命,他们两个人,也是时候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说到这个,霍影青的眼神莫名地落寞了下来。
重生之后,她又是在冰川隧道里爬行,又是调入冰湖,中途还受了太多伤,身体早就亏损过多,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她和周酌风在一起那么久,还没有合格的避孕措施,她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她这一世或许并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这算是她重生的代价吗?
没有听到霍影青的话,周酌风转过头,看着她瞬间落寞的表情,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摇头说道:
“没关系的,阿瓷现在只需要好好修养身体就好。”
霍影青闭上了眼睛,侧过身子,滚进了周酌风的怀里,低声问道:“昨晚张扬抓到人了吗?”
“没有,那个人逃得很快。”周酌风闭上了眼睛,握着霍影青的手更紧了些,务必认真地承诺着:“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我们两个生存的依赖好好守护好。”
生存的依赖啊……
可是,自从心底生出怀疑之后,霍影青就知道了一个事实。
她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依赖周酌风。
她信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