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要开半个小时的路程,在霍影青加快油门的作用下,货车十几分钟就冲到了能够看到村子的道路上,然而在黑夜中村子的方向却火光冲天,浓浓的黑烟,即便隔着几百米的距离也能清晰的看到。
“怎么回事?”
唐胜男一下子往前一冲,又被安全带往后按去。
“坐稳。”
霍影青说着,默默提高了车速。
吱呀作响的货车一个摆尾冲到了村子口,车还没停稳,唐胜男就迫不及待地一跃而下。
霍影青不敢怠慢,扛着枪跟在其后,只见他们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村庄,此时却被包裹在熊熊大火之中,那些用瓦片和土砖建造的房子早已经坍塌大半,用枯木堆积围起来的篱笆墙也已经全数化作了焦炭。
她追着唐胜男向村内跑了几步,熊熊的大火带来的极致的热浪,逼得他们两个都停住了脚步。身上很快就出了一层热汗,眼前,竟是一步都进不得了。
唐胜男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自己曾经依赖的家园,此刻陷入一片火海,她的呼吸变得沉重,胸口如同被巨石压得喘不过气,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眼泪如同无声的雨滴悄然滑落,身体颤抖着,每一步都像是在挣扎。
“爸爸!妈妈!”
她扯着嗓子大叫着,甚至不顾一切的想往火场里冲去。
霍影青也很想立刻冲入火场,看看有没有活口,搞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现在火势正是最大的时候,此时毫无准备地冲进去无异于找死,于是她立刻抱住了冲动的唐胜男,可是那双眼睛依旧困惑的盯着跳动的火焰。
不应该啊,他们走的时候就拿走了一杆枪,至少还有两把手枪,一杆步枪,和好几把土枪,即便狼群去而复返,他们也不应该毫无还手之力,还让整个村庄陷入了大火之中。
不对,火焰里面未必是村民们。
“爸爸!妈妈!”
唐胜男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彻底沉浸在沮丧和绝望之中。
“别愣着了,去找水。”
霍影青拍向她的肩膀,唐胜男似乎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嘴里喃喃着“水,水”,脚步飞快,直奔村口最大的那口井。
好在虽然火势大,但是还没能大到把井内的水都烧干的地步。两个女孩儿接力,用木桶挑出两桶水,齐齐往身上淋去。
火势应该已经烧了一会儿了,本来清凉的泉水此刻也有了一些温热的温度。
唐胜男把水泼在身上之后,迫不及待的就要冲进火场。霍影青迅速抓住了他的手腕,语气之中不知不觉地染上了一层严厉之色:“不要乱跑,此时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引起的火灾,你跟在我身后。”
火烧得这么大,人不是木头,未必全在里面,霍影青一直相信着这一点,所以当她带着唐胜男常住了村里的会议室的时候,看着旺盛的火光中倒了一地的男人们,两个人一时甚至都忘了火场的炎热,齐齐愣在原地。
村民们围在村里的议事堂前方的空地上,手里或多或少都拿着一把锄头或者镰刀,包括唐村长在内,所有人身上,除了火焰之外,都有明显的外伤,仔细看过去,面前的几十个男人,竟然无一生还。
怎么会这样?在有枪,有火以及有防备的情况下,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霍影青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离开甚至还不到一个小时,回来之后,村里的情况就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而唐村长在他们临走时给他们的那一番话,反倒真的成了托孤。
托孤?
霍影青立刻看向唐胜男。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变得发白,呼吸越来越急促,仿佛在忍受着无尽的痛苦,那双充满愤怒和绝望的眼睛,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无法表达的愤怒故事。
霍影青立刻把她拉到外面空地,迅速问道:“你清醒一点,这里只是村里的男人们,那些女人和小孩儿去了哪里?”
唐胜男无意识地喃喃道:“妈妈?”
霍影青语气焦急:“没错,这里面只有男人,要么就是女人和孩子们被引开了,要么就是被他们藏起来了,你赶紧想一下,这附近哪里能藏这么多人?只要我们去的快,他们就不会被闷死在里面了。”
唐胜男思绪混乱之间,回答道:“议事堂桌子底下有一个地窖是村里用来……”
议事堂?
霍影青一回头,看着已经在火焰之中的议事堂,微微咬牙,留下一句“你在这里等着我”,便再次往里面跑去。
议事堂内的空气已经被火焰是烧的有些稀缺了,霍影青所见之物都发生了一定的形变,她不敢想象被关在地窖里的人此时该有多么的绝望。
而唐胜楠所说的议事堂的那张桌子已经被撞倒了,在它压住的地方正是一扇简陋的地下木门。
霍影青一个箭步冲上前,忍住手心的灼热把桌子搬开,此时,地下的那扇木门还在被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发出轻微的求救声,只是气息已经越来越微弱了,霍影青立刻拉起木门,一股微风顺着拉开的门缓缓吹来,很快就被外面的热浪所替代。
木门之下,是十几双错愕虚弱的眼睛,霍影青一挥手,迅速道:
“都出来!”
虽然里面的空气显然有些稀薄,可是或许是因为门板的格挡作用特别的好,里边的人至少还保持着部分的清醒,霍影青站在门旁一个接着一个的把里面的人拉了上来,边拉还边提醒着:
“都把腰弯下,捂着鼻子,别吸入浓烟,唐胜男在外面。”霍影青顿了顿,补充道:“把孩子的眼睛都蒙上。”
从地下室出来的女人几乎都猜到了上面的人发生了些什么。他们悲痛欲绝,奋不顾身,却还是坚强的抱着自己的孩子,捂着他们的眼睛,从自己丈夫身边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