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自然是不信的。
    不久前还风头正盛的曹督公，据说还从大离军方手里搞到了不少珍宝为这次突破做准备。
    许多人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这阵子以来，金虺王的大军在前线屡屡传来捷报，他们运回俘虏换取大离的资源，然后又被运往前线用于操练蛮兵，这使得西巫的军事力量急剧扩张。
    捷报传至后方，巫王孔周的威望提高到了一个空前的程度。
    而今，荒回崆的圣主又久不露面，整个西巫可以说没人能在身份上完全压过孔周。
    有小道消息宣称，巫王有意更进一步，携着战功加冕为巫主。
    一旦成了巫主，那么孔周的身份与权力将发生实质性的变化。
    当前的巫王，虽然地位依旧尊崇，但只是“水部，金部，毒部，电部”这四支巫族名义上的共主。
    仅仅只是水部里面，就有孔周的叔父以及，荒回崆的几位水部巫君可以制衡他。
    但巫主就不一样了。
    一旦孔周加冕，按照巫族的规矩，四支巫族全部要臣服于他，不得有任何的推脱。
    这对孔周个人而言，那是毕生的追求。
    现在前线战事的胜利，让孔周看到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但西巫的贵族们，尤其是四部巫族中那些本就有权位在身的，一想到头顶上可能突然多出一个太上皇，那是他们绝对无法接受的。
    战争的胜利他们要，但一位从巫王加冕而上的巫主，他们不需要。
    因此，曹流的这次突破失败，就被西巫贵族们视作是孔周的刻意安排，里面肯定藏着天大的阴谋！
    当这些话经过九黎剑兵之口传回时，虽然与曹流的预期不符，但歪打正着的，这口黑锅被扣到了孔周的头上，那就是他喜闻乐见的了。
    曹流本欲揣着明白装糊涂，顺水推舟，最好就让这群人往孔周身上去联想，脑补越多越好。
    他清楚孔周的个性。
    这家伙典型就是“兔死狗烹”的之人，一旦孔周真正完成了巫州统一的大业，那他这异族之人的死期也就到了。
    正因如此，曹流在立场上，也是站在孔周的对立面。
    他与西巫贵族有一定的区别，但在反对孔周加冕这件事情上，大家是一致的。
    曹流还在琢磨要如何与其他西巫贵族合作，就有不速之客先一步上门，是巫王殿的甲士。
    他们奉巫王之命，召曹流到巫王殿去觐见。
    ……
    “你果真如外界所言的一样，境界跌落了？”
    孔周抬手放在曹流的肩上，毫无顾忌的查探起他肉身的状况。
    曹流事先将整个真气天地用神道力量屏蔽，唯独留了一道“二品灵印·骨王印”在外面，冒充是自己的法身。
    混沌之力则化作纯阴之力在曹流体内流转。
    不过，这与寻常的纯阴之力相比，明显变得深邃了几分。
    孔周细细查探，在感受到其中的不同凡响，但又确实是纯阴之力以后，眉头皱得更紧。
    “你这应该不是境界跌落那么简单吧？”
    他的语气莫名有些烦躁，同时心里也感到郁闷。
    好一口天降的黑锅！
    孔周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从来只有他让人背锅的份，这种事情哪里能轮到自己头上
    曹流小心翼翼地答道：“属下尝试突破境界，但纯阳之力无故消散，方才落得这样的情况。底下那群小东西以讹传讹，才酿成今日的误会。等属下回去，定当严惩！”
    闻言，孔周顿感心累，他知道这只会越抹越黑，干脆地摆了摆手：“罢了，这又不是坏事，而是好事。
    你这家伙也算福缘深厚，竟然能让纯阴之力产生了一丝良性的变异，将来突破天人境，实力也较之旁人会更强几分。”
    “巫主说的是真的？”
    曹流大喜过望，看向孔周的眼神里也满是敬佩，这反而把孔周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微微点头：“以你的实力与眼界，不知这些也是常理之中。”
    曹流听罢更是受宠若惊：“外界的谣传，恐怕会影响巫主的声誉。属下对外澄清，只需说明原因，误会就能消解。”
    “不必了。”
    孔周说着背过身去，故作大度：“事已至此，也就无需顾忌他人说法。你若对本座忠心，那就拿出行动来。”
    曹流当即会意，表态道：“属下定当全力支持巫主加冕！”
    孔周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打量着曹流，心中油然生出几分感慨。
    曾几何时，这个主动投效自己的人族小辈，竟然也在无声无息间，成为孔周要引之为臂膀的存在。
    孔周想到这，忽然脸上笑容盈起，在曹流的肩上轻拍，鼓励道。
    “你且放心，等本座当上巫主之位，说不得你还有机会成为我巫族第一位外姓封王。往后有我巫州扶持，便是那巡天司都得掂量一下你的分量。”
    曹流知道孔周这话是在画饼，但是巫州异姓王的身份，着实让他有些心动了。
    但真要指望孔周的话，那还是算了。
    即便真的要当，那也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人继任巫王之位以后。
    不过，以巫王的心机，今日自己与他的对话，大概率也会“不小心”传入其他西巫贵族耳中。
    这样一来，曹流就不得不成为巫王的孤臣。
    可不管结果如何，阻止孔周上位的这条基本方针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孔周不仁在先，那就怨不得他主动扯后腿了。
    ……
    走出巫王殿。
    曹流的面前出现了另外一人。
    同样是三大巫将之一，电法王。
    他与电法王平日的来往不多，单就次数而言，甚至还赶不上曹流与毒娘子切磋的次数。
    两人的关系不咸不淡，但大体上保持着面上的基本和谐，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今天。
    曹流通过情绪的感知，分明在电法王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敌意，以及……一丝轻蔑。
    他起初不解，但是注意到电法王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顿时会意。
    好家伙。
    大概是真的信了他境界跌落之事。
    曹流不欲多做解释，直接绕过电法王向外走出。
    二人的身形擦肩而过时，曹流的耳边传来电法王的声音。
    “曹督公，王上待你有恩不假，但对于大是大非，最好还是要有自己的判断力。你走到今日不易，若是不行步入歧路，一失足成千古恨。”
    “多谢电兄劝解，但忠于王上就是你我存在的意义。”
    曹流说话滴水不漏，神情更是决然，俨然一副被灌了迷魂药的模样。
    电法王闻言冷哼一声：“本将的话已经带到。曹督公你若执意与大势作对，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