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社会给寻常百姓最大的安全感，就是在生命财产遭受威胁的时候，他们总是会及时挺身而出。
    这次也不例外。
    方才伙计偷摸的报警在关键时候起到了一招制胜的作用。
    虽然是赵成先动的手，但那货讨债的完全不敢麻烦他们为自己做主。
    因为他们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光彩。
    而老板娘不知道出于什么考量，竟然也没有实话实说。
    只说发生了一点买卖小纠纷，没什么大事。可以协调好。
    办案的警察虽然疑惑，但毕竟没有证据。
    告诫了几句之后，看着讨债那伙人离开，也就走了。
    王屿这会儿也已经完全没了看东西的兴致。礼貌的冲老板娘跟伙计的方向点点头，也准备离开。
    但被赵成一把给拉住了 。
    按照他的说法，老板娘之所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完全是为了不给他们惹麻烦。
    于情于理他们好歹安慰几句。
    王屿觉得赵成分析的也不是没道理。要是就这么走了，是显得有些没人情味。
    老板娘虽然看起来比那老者年轻，也只是相对而言。
    又跟赵成熟。
    北方人最讲究辈分礼数。
    好在店里没遭受什么实际损失。老板娘拢了拢头发看上去也恢复了正常神态。还不忘跟王屿赵成两人道谢。
    毕竟在那么多人看热闹的时候，他俩挺身而出仗义执言。
    赵成冲老板娘道：“阿姨，这次根叔又输了多少？”
    老板娘撇了撇嘴，“不说这些。光是想起来我就想挠死他。让你们见笑了。”
    这话虽然是冲两人说的。
    但明显侧重在于王屿这边。想来赵成也没少看他们闹这出。
    所以王屿说道：“老板娘言重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小子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这时候规整店面的伙计，突然嘟囔起来，”徐姨，要不咱们最近这段时间还是把这些东西搁保险柜里吧？谁知道他们下次什么时候就又来闹腾了。“
    王屿看他这会儿正捏着那枚翠绿扳指。
    没忍住，问能不能拿给自己看一眼。
    在经过自己老板娘首肯之后，伙计将扳指放在了王屿面前的桌子上。
    货不过手不仅只在赌石翡翠圈子里有，古董文玩行业也同样如此。
    王屿将扳指拿在手上认真端详起来。
    没有丁点儿的雕刻。就是最简单的素圈。
    近看颜色有浓有淡。但社交距离看起来就是一整个葱翠欲滴的绿色。
    这不是个啤酒瓶底儿，而是一枚种色兼具货真价实的翡翠。
    不过看这水头应该不是老物件。
    要不然在漫漫长河中，早就失水了。绝对不会有眼下这种水润光感。
    不过这种东西即便不是古董，也价值不菲。
    种水色兼具，也就是指环体积不大，对于料子的完美度要求没有那么苛刻。相对价格不算太逆天。
    不过怎么也是七位数百万级别的东西。
    这样的东西出现在鬼市上，还是相当出乎王屿的意料之外的。一时间职业病又犯了。
    他冲老板娘问道：“敢问老板，这东西是从什么渠道收过来的？”
    老板娘这会儿应该还在稳定情绪。 深呼吸几口后才回答道：“这东西不存在什么渠道。几十年前我们把这买卖接过来的时候，有那么几块翡翠原石。因为他们家有祖训，东西原样来、原样出。我就觉得，这翡翠原石应该也包含其中。所以一直没打过那些料子的主意。哪怕一直无人问津……”
    说着说着老板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看起来极为落寞。
    那这扳指一定是后面出现了特殊情况。所以王屿耐着性子静静往下听。
    尽管这上了岁数的老板娘开口有那么点儿絮叨。
    “后来还不是那个老不羞。见从我手里抠不走东西，就开始打起那么陈年老货的主意。这些年行情暴涨的翡翠原石自然而然入了他的眼。这扳指就是其中一块料子解出来的……他其实脑子还是很活的。要是心思放在生意上，我们的日子会比现在好得多。可惜啊……”
    老板娘说着说着又跑偏了。
    不过她自己很快就意识到了，马上又言归正传道：“他倒是聪明，知道找人加工成成品往外卖的价格高。被我发现的时候，那料子就剩这个扳指还有一个小花件。”
    老板娘一边说一边从自己脖子上拽出一根挂绳。
    绳子末端挂着一个如意造型的挂件。
    看种质跟翠色，确实像同料。
    在这行待着时间久了，王屿深知，这里面多少讲故事的高手。
    拿捏住了国人喜欢听故事的心理，动不动就给你展开一场出其不意的故事戏。
    这要是换个同辈中人这么长篇大论，王屿可能会告诉对方故事讲的很好，以后别讲了。
    但面对一个长辈，他自然不可能这么无礼。
    加上有赵成的从旁佐证，加上刚才那伙人。似乎都在印证老板娘话的真实性。
    不过想这么多干什么。王屿又不准备下手。
    这种地方买翡翠，除非王屿是吃菌子闹着了。
    想要什么样的翡翠，他不能自己去市场上赌石回来加工。犯得着跑到非一线市场上花大价钱办同样的事？
    不过有一说一，现在市场上只怕是找不到这种成色的原石是真的。
    哪怕愿意砸大价钱。
    “这扳指是真不错。哪怕我这个外行一看都知道是好东西。刚才那群傻缺倒是会选。”赵成忿忿说道。
    这话倒像是提醒了老板娘。她冲赵成说道：“赵老板，这东西你要收的话，给你个绝对意想不到的价格。”
    赵成懵了，“啥？这东西我哪儿买的起啊。不是，阿姨，你想出手啊？”
    老板娘点点头，“放在这里终究是个隐患。也要被那个老不羞成天的惦记。我今天就要绝了他的念想。他让我半辈子都生不如死，如今我让他知道报应来了！”
    这一听就是气头上的话。
    就像多少人口口声声说以后再也不管那些个不省心的后代，可真事到临头还是没跑。
    所以赵成说道：“行了阿姨，年轻那会儿都忍过来了。怎么老了老了却上头了呢。您要实在想让根叔吃点苦头，就把值钱东西随便往什么地方一藏，让他找不到也就是了。何必这么糟蹋东西。”
    这要是换个其他人，早就心动不已的开始打听价了。
    说不定还会趁机多压压价。
    这些古董文玩，虽然不是那么容易变现。但赵成就是干这一行的。
    只要有压货资金，东西早卖晚卖，都是钱。
    赵成这人有些方面厚道的不像在这种地方摸爬滚打起来的，
    老板娘摇了摇头，“你们不知道，上来那阵，他找东西比狗都能闻味儿。我能藏的地儿，除了店就是家。有道是，家贼难防防不胜防。”
    这倒也是。
    赵成还想说什么。但被老板娘摆手制止了。
    那态度很坚决。
    不用再劝她了。
    王屿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问道：“老板娘打算什么价位出手？”
    赵成见状，忙给双方做起介绍。
    当然重点从这个侧面表达了对王屿一直以来关照自己的感谢。
    老板娘大约认为两人之间关系亲厚，加上又听王屿的主业就是赌石。当然也许还有刚才王屿挺身而出仗义执言的缘故在内。因此对王屿的态度热情不少。
    “王老板，这件东西让利给你没问题。不过我冒昧想请你帮个忙。”
    老板娘这会儿不复刚才的泼辣，说话做事都挺礼貌讲究的。
    虽然她还没明说，王屿也已经猜出来她要跟自己说什么。
    毕竟刚才赵成也就是介绍了一下自己从事的行业。
    看样子这家古董店里，应该还有些老料子。
    想到这里，王屿放眼看去。
    不过店里没看到。王屿收回注意力冲老板娘说道：“客气了。既然是赵老板的老朋友，就是自己人。老板娘但说无妨。”
    既然赵成在里面起承接作用，那就多往他身上绕一绕。
    “我们手上还有一小部分先人留下来的翡翠原石。要是王老板能帮忙掌眼一观，或者能帮我转卖出去。这翡翠扳指我愿以两百万的低价割爱给你。”
    老板娘毕竟是半辈子商家，进入工作状态不免带出了商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