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颜拿出手机，点开了一段录音。
    这是一段哼唱，整段曲子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嗯’的发音。
    这略微熟悉的哼唱声一响，沈景和马上就听出来了。
    他立刻抬眼看向了温颜：“这是”
    “嘘！”温颜赶在沈景和说出答案之前截断了他的话。
    “咱们让周导好好听听。”
    这段录音不算太长，只有五十多秒。
    可那干净的声音和温馨又悲哀的曲调一下就打动了周俊业。
    “好听，很令人触动。这是什么曲子，谁哼的？如果能弄到版权的话，我觉得作为《失声》的插曲完全没问题。”
    “你也觉得感动对吧？”温颜忽然没什么心情吃串儿了。
    “是什么曲子、能不能弄到版权我也不知道。因为这是柴招娣哼出来的。一开始在山里我和沈老师就是因为听到这段哼唱才发现的她。所以我说她和我有缘。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听到了这段瞬间就打动了我的曲子，我肯定不会找过去。后来在医院休息的时候她又哼了一遍，我再听一遍还是会被触动，所以就拿手机录了下来。
    “一个神志不清的精神病患者能那么稳定地哼出这样一首动人的曲子，我觉得这曲子对她来说一定意义非凡。
    “我总觉得她身上有故事。”
    温颜说着，忽然莫名产生了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这是怎么了？”周俊业见状赶紧给温颜递过了一张纸，“平时看你大大咧咧的，今天又这么正义，处理起事情来不失理智，没想到你还这么感性。”
    “也许吧，”温颜有些哽咽，“就是觉得女人好难，因为天生是女人，因为天生被赋予了生育的功能，就要被人算计，被人觊觎。从幼童到中年妇女，成长的每一段过程中都有可能会被……
    “唉，你说她一个精神病，干嘛要欺负她让她生孩子啊，她想要性生活吗，她想要孩子吗，有人尊重过她的意愿吗？我觉得很难过，很可悲。”
    “算了，不说了，赶紧吃。吃完好休息。明后天杀青，完了我就去公安局问一问他们调查进展。”
    “好，杀青以后有什么事情你还是可以来剧组找我。”
    周俊业和温颜碰杯。
    沈景和不禁多看了温颜两眼。
    她是不是在被沈家收养以前过得特别苦啊？
    奇了怪了，他干嘛对她的过去感兴趣。
    不过温颜离开之后沈景和还是跟周俊业打了招呼。
    “她以后真要为这事找你，不管什么你都答应。你搞不定的我来。”
    “嗯？？？”周俊业惊讶，“干嘛？你这是看上她了？”
    “胡说什么！”沈景和一脸严肃，“我是就事论事。那个可怜的女人能帮还是帮一把。”
    -
    第三天，拍完喝农药自杀的镜头后，温颜结束了影片中哑女的一生，顺利杀青。
    剧组给她送上了一捧鲜花，并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了动态和她的照片。
    但因为妆造需要保密，所以照片中温颜的服装被马赛克处理了，就连她的脸部都被p上了一个口罩。
    没能看到她的美照，她的粉丝们都不太满意，纷纷私信让她多多发动态。
    温颜近期的相册里没有不带妆造的自拍，她干脆把那段五十多秒的哼唱录音给发了上去。
    ‘没什么好发的，分享一段旋律吧，触动很深’
    很快她就收到了评论。
    ‘哇，好好听，是小姐姐自己哼唱的吗？’
    ‘真的有触动到我，一开始听的时候感觉很温馨，可是听着听着突然就想流泪了，这旋律是有魔力吗？’
    ‘我也是，为什么我好想哭啊。我好像看到一个女人哼着哼着忽然走进了看不见路的迷雾之中’
    ‘小姐姐这么有才华的吗，这个旋律好像不是市面上的任何一首歌，是自己创作的吗？’
    温颜的这条动态收到了不少评论，她挑了几条做澄清回复。
    ‘不是我唱的，是别人唱的。’
    ‘没有，我对歌曲创作一窍不通。’
    ‘是，我也看到了一个女人，她被铁链锁住了，曾经有过温馨美好的过去，可是未来却看不到出路。’
    回复了这几条后温颜放下了手机，因为出租车已经停在公安局门口了。
    温颜进去找到了上次出警的两位警官，向他们询问进展。
    结果他们说经过初步调查已经核实，倪三水确实是与柴招娣在三十多年前登记结婚。柴招娣的身份信息也属实，系本地人，青年时就患有精神疾病，从未出过远门。
    二十多岁的时候走失并流浪到了倪三水家，后倪三水托人打听到了柴招娣的原生家庭，征得其哥嫂的同意与其结婚，其中并不存在拐卖的行为。
    他们让温颜不要再疑神疑鬼。
    可是温颜问他们打听柴家人的住址，他们却说柴家人几十年前就已经举家搬迁，早不知道搬去了哪里。
    一个精神病患者，一个消失了的娘家，这在温颜看来全部都是疑点。
    -
    失望地走出公安局，温颜再次搭乘上了出租车。
    心烦意乱地打开社交软件，温颜忽然看到了这样一条评论。
    ‘好耳熟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我们那老一辈哄睡的摇篮曲，小时候我听我太奶奶哼唱过。不过太奶奶现在已经走了，好想我的太奶奶。她对我真的很好，所以一听到这段曲子我就忍不住想哭’
    这条评论令温颜眼前一亮，而这位网友的ip地址是a省，距离这h省千里之遥。
    温颜赶紧和出租车司机搭话。
    “师父，我跟你打听一下啊，你是本地人吗，在这里开出租车多久了？”
    “我是本地人啊，我开车几十年了。20岁我就开始开车，不过一开始我是开拖拉机，到处拉货送货，那时候哪儿有小汽车啊，后来我才开上出租车的。我对这一片特别熟，你想打听什么，我肯定知道。”
    “那太好了，我想让你帮我听一首曲子，看看是不是你们本地的摇篮曲。好像每个地方哄睡的曲子都不一样，各有各的特色。”
    “哦，那个啊，本地的我可以唱给你听啊。”
    “好啊，谢谢了！”
    司机大叔很热情，立马就哼唱了出来。
    但那曲调和温颜录下来的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那师傅你帮我听听这个，是你们这里的吗？”
    录音还没播放完，司机就笃定道：“不是，我们这一片就这一种哄睡歌，你这个不是我们这里的。”
    可温颜得到的调查结果却是，柴招娣从未离开过自己的家乡，如果她是本地人，从未离开过h省，那她是怎么学会a省的摇篮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