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
酒馆里,喝多了的迪希雅打着酒嗝,把迪娜泽黛拎出卡座,手舞足蹈。
“小姐,别怂啊,来一起跳舞!”
迪娜泽黛只沾了一口酒,不知是酒意还是窘迫,脸红得要命,力气又没迪希雅大,整个人挂在迪希雅手臂上被迫转圈,
“迪希雅!迪希雅你别转了我害怕!”
提纳里看着二人打闹,露出欣慰的笑:“比起花神诞祭那会儿,迪娜泽黛的身体好多了。”
深夜酒馆里灯火温暖,南柯顺着话题问了几句柯莱的病情,晃晃手里的麦酒,侧头看向散兵。
散兵坐在她身边靠窗的位置,手里揪着那朵帕蒂沙兰,从落座开始,就一直单手撑脸望着窗外。
南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问。
她对流浪者短短几句话,应该说得很清楚了。
不久之后,流浪者就会和荧相遇,见到纳西妲,得知散兵的过往。
到那时候。
才是散兵真正该烦恼的时候。
赛诺去加菜了,顺便又提回来一只酒桶,放在桌子正中间,问:“国崩要来点吗?”
“哈?”散兵回眸,面无表情。
赛诺挪过一个空杯子,捏了两下分酒器,推到他面前;“我挤了两泵。”
散兵盯着眼底浅浅一杯酒,面色不虞。
“不好笑吗?”赛诺不作声看着他,过了三十秒,一本正经道,“‘两泵’和‘两崩’,意思是有‘两个国崩’……”
“算我求你了,赛诺,”提纳里心累,把散兵面前的酒杯拖走,顺带拽着赛诺坐下,“放弃你的冷笑话吧。”
“我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赛诺试图解释。
提纳里捏捏眉心,叹着气把那杯酒一饮而尽。
南柯看了眼浑身低气压的某人,左手放进桌子底下,轻轻牵了牵他的袖角。
散兵一脸高冷,瞄她。
南柯朝他眨了眨眼。
散兵叹气,撑着脸的手放下来,在桌子底下握住她的。
虽然,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就是了。
酒过三巡,赛诺举酒对南柯,跃跃欲试:“南柯,要不要比比?”
南柯垂眼看一下手里不知不觉喝空的第三杯。
“赛诺先生不介意的话。”南柯递去杯子。
拼酒的期间,空气中朦胧沁出绿色的光辉。
以菩提叶的形状,静静凋零在酒馆里每一位寻欢作乐的客人身上。
不持有元素力的普通人难以察觉这光辉。
然而持有元素力的人——迪希雅依然跳着舞,提纳里趴在桌角早就睡去,赛诺仰头咕咚一口喝空麦酒,眼神炯炯向南柯倒转酒杯。
南柯咽下口中的酒液,握着散兵的手指蜷起,戳了戳他的手心。
“看到了。”散兵声音清淡,回应,“看看迪娜泽黛。”
南柯向迪娜泽黛望去。
迪娜泽黛体力不支,一直被迪希雅拉着疯,早就身心俱疲,魂飞天外。
纤瘦的身子像只随波逐流的小虾米,任由迪希雅拉扯,随着菩提叶飘落,忽然间无端挺直了背脊。
迪娜泽黛错愕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低头,瞪视自己抬起的双手。
接着迪娜泽黛撸起袖子,扯开绷带。
原本该被黑色鳞片覆盖的手臂光洁白皙。
“迪、迪希雅!”这次换迪娜泽黛惊喜尖叫,全没了商贾之家大小姐的风范,疯狂摇晃迪希雅,“你看我的手!你快看我的手!”
南柯收回目光,抿着笑将酒杯递向赛诺:“再来一杯。”
喝到最后,天色蒙蒙亮,千杯不倒的赛诺背着困倒的提纳里,领千杯不倒的南柯还有散兵去相熟的旅店。
“择日再约。”赛诺站在楼梯口,对南柯竖起拇指,意犹未尽。
南柯朝他摆了摆手。
散兵走进房间,轻嗤“酒鬼”。
南柯跟着走进去,带上门,靠在门背后,看他挑剔地检视房间的陈设。
指腹拂过洁净的木桌,捻了捻灰尘,放下一朵帕蒂沙兰,接着扫视一眼地毯,走到窗边,掀起床上平铺的棉被,又拨一下油灯。
散兵露出一副差强人意的表情,转身去浴室。
人偶的脚步声向来轻巧,没什么声音,几秒钟后,浴室里响起水声。
好像一只到了新环境,周密巡视领地的猫。
联想不期然构成,南柯心生兴味,弯了弯唇。
她跟进浴室,看见散兵站在盥洗台前,正好拧上水龙头。
南柯从背后抱上去,覆住他的手:“国崩。”
散兵抬眼,看镜子里的她。
黑眸蒙有酒意,恍惚发亮,脸颊比平日更加红润,气色好到异常。
鼻尖和嘴唇同样微红,像是冷到了似的,她把下巴搁在他肩窝,用轻细的呼吸不偏不倚吹进他的耳廓,拂动他的耳发。
他刚才说的“酒鬼”,指的可不止是赛诺。
哪可能有人喝了这么多,还能保持清醒的?
纯粹是当着外人,下意识强装罢了。
散兵沉下脸,轻而易举推开醉凶了的人:“拈花惹草的家伙。”
南柯露出一脸茫然。
她也没有真的失去意识,基本的沟通和理解能力还在,站稳了,和无端发出指责的散兵对视:“我没有。”
“你敢不敢自己数数,”散兵转身,靠在盥洗台上抱臂盯她,“这是第几个了?”
什么第几个?
南柯一头雾水,散兵接着开口。
“光代。”
“神里绫人。”
“那个人偶。”
散兵一一列举。
然后散兵嘴角抽动:“还什么‘改天见’,生怕他不盯着你?”
盯?
她不是已经和流浪者好好道别了吗?
南柯不想听散兵大发牢骚,重新扑上去:“国崩。”
散兵扭头,不吃她这套,声线依旧冷硬:“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学会反省?”
“那你为什么不吃饭?”她问。
散兵:?
“我点的菜,你一口都没吃。”
“哈?你在跟我找茬?”
“不好好吃饭的话,长不高的。”
散兵吸气,要不是看她没骨头东倒西歪的样子,早就把人一把推开。
“至少要像我一样高才行。”南柯接着说。
“不然的话。”
“下次你假装我去上学,会被认出来的。”
嗓音一声比一声软,满是关切,像是在哄小朋友。
散兵听到后面,忍不住轻哼。
醉到人都分不清了的家伙。
偏偏斜睨过去,南柯的眼睛向他认真眨动着,一副自以为很清醒的表情。
“这里没有你妹妹,”散兵伸手穿过她的腋下,拎着她的后领把她脑袋扯远,才转回头,“别发酒疯。”
“……?”南柯迟钝歪头,望着散兵。
国崩怎么一脸晦气?
奇怪?
她刚刚在说什么来着?
不记得了。
比起谈话的内容,南柯挣了挣,固执地用鼻尖再次蹭过散兵的耳廓,感到他微微一僵,轻声:“国崩,你有反应了呢。”
后槽牙磨响的声音,在近距离听来无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