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思索着,流浪者也从塔拉尼斯那边回来了。
“南柯,我打听过了,塔拉尼斯说他不认识温蒂妮,而且他在阿如村有个未婚妻,对有夫之妇没有兴趣。”
听到这句话,南柯失笑:“你都问了些什么啊?”
“不是我问的,”流浪者窘得脸颊微红,“我和塔拉尼斯约好扳手腕,我赢一次,他就回答我一个问题,是他自己说的。”
南柯抿着笑转身:“好好好~”
“真的不是我问的!”流浪者焦急跨到她面前,辩解。
“嗯嗯嗯~”南柯绕开他,向温蒂妮的帐篷走去。
流浪者捏了捏十指,低头跟上她,语气憋闷:“南柯,你变坏心眼了。”
有这回事吗?
南柯短暂反省。
要怪,就怪散兵吧。
南柯收起思绪,拽了拽温蒂妮帐篷外的摇铃:“温蒂妮,方便进来吗?”
里面灯光还亮着,一个人影听到铃声立刻站起来,听见南柯的声音,又慢慢坐了下去,语气有些失望:“是你啊,进来吧。”
南柯掀开帘子,让流浪者先进去,然后才低头钻进帐篷。
温蒂妮盘腿坐在帐篷的地垫上,两手捏着细长的毛衣针,正在织围巾。
见到流浪者,温蒂妮的眼睛亮了亮,接着又暗了暗,低头将针尖绕过毛线,边织边开玩笑道:“你们要给我介绍外国的领养吗?”
“刚才听你说那些,让我想起了之前遇到过的一个年轻人,”南柯在温蒂妮面前坐下,说,“年纪和我身边这位差不多大,但是须弥人,没有双亲。”
南柯刻意把语速放慢,观察温蒂妮的反应。
温蒂妮织穗子的手一顿,惊讶地抬头:“他……”
话没完全脱口,温蒂妮手指蜷了蜷,笑道:“你说的这个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中间出了点意外,他没法和约好的人见面了,”南柯打量她,“我还以为他要找的人是你。”
温蒂妮刚提起的嘴角又落了下去,眼神不安地四处游移。
“温蒂妮,能告诉我,你是哪里人吗?”南柯接着问,“不确认清楚的话,我心里放不下这件事。”
温蒂妮嘴唇动了动,垂下眼睛,盯着手里的毛衣针:“我是维摩庄的。”
“这样啊。”南柯状若失望。
“我娘家是维摩庄的!”温蒂妮瞟着南柯的表情,飞快改口,顿了顿,又带着试探接着道,“其实,我住在喀万驿。”
“对不起,我似乎找错人了。”南柯摇了摇头,作势起身。
“等等!”温蒂妮急忙道。
南柯从善如流地停下。
温蒂妮仍有几分犹豫:“那个年轻人,现在在哪里?”
南柯摇头:“我不能说。”
温蒂妮眼神飘忽几下,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把毛衣针放在腿上,双手轻握:“实话告诉你吧,我家住二净甸。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年轻人,现在在这个车队吗?”
南柯揣摩着她的神情,微微点头。
温蒂妮眼睛霎时睁圆:“那……”
“他要找的人确实来自二净甸,不过,我听说你先生是因论派还是知论派的学者,这样看来,还是不对。”南柯打断她的提问,“抱歉,我不能随意透露那个人的身份。”
南柯向流浪者使了个眼色,一起转身。
“你别走!”南柯从后面被拽住。
南柯回头,温蒂妮手指紧紧攥着她的裙角,眼神闪烁,将牙关咬了又咬:“我……我坦白,我撒谎了。”
南柯抽出被抓住的裙摆,转身坐回原地:“请说吧。”
南柯神色温淡,看不出喜怒,明明白白表示着,如果温蒂妮不说出一切,就没有谈话的余地。
温蒂妮惴惴不安地觑她半晌,嗫嚅道:“其实,我是冒充学者家属混进来的,我真正的丈夫,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
还有这样的内情?
南柯面无异色,微微点头,示意温蒂妮接着说下去。
“他是被劫匪杀死的,当年我们一家三口在外跑商,遇到了抢劫。我不想守寡,就和他的父母商量,把孩子留给他们,净身出户了,”说到这里,温蒂妮嗓音微哽,“如果早知道他们会把孩子卖掉,我死也不会答应他们。”
这十几年间,温蒂妮一直在寻找当年的人贩子和买家。
可就算找回了无数别人的孩子,她自己的孩子也始终没有音讯。
直到不久之前,温蒂妮才从一个佣兵口中打听到,有个年龄对得上的年轻人,身上有和她儿子一样的胎记,在这家旅馆出现过。
“那个佣兵答应我,只要我有办法混进来,就给我当中间人,安排我们见面,”温蒂妮说,“说好了今天见,可我下了车才发现,那个佣兵根本没跟来……我找不到我儿子,太多年了,我根本认不出他了。”
说完这句话,温蒂妮抽泣着捂住了脸。
南柯拍了拍温蒂妮的后背,注意到堆叠在旁的长围巾,正面织着一个不规则的柳叶形图案:“围巾上的图案,就是胎记的样子吗?”
“是的!”温蒂妮抓起围巾塞到南柯怀里,“你不肯带我见他也没关系,求你帮我把这个带给他,见到这个,他一定会明白的!”
南柯沉默少顷,接过围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