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喵呜……”一只晕头转向的寝子钻出空按住的胸口,软绵绵地流到地上。
“小伙子,你是从外面来的吧?!”看愣的村民们终于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将空团团围住,“海边怎么样了?幕府军被赶走了吗?你有没有看见……”
南柯观察了几秒,确定空可以应付得了,才回头看向散兵。
散兵一脸敌意更浓了。
是因为他在深渊战斗过,而空将来会成为深渊教团的领袖吗?
“国崩,”南柯顶着散兵可怕的表情走上去,握他的手,“你冷静一点。”
“……”感到熟悉触觉的散兵终于收回视线。
未褪的阴戾触及她一脸平静温和,不作声地慢慢收敛起来,接着,像是对她有什么不满似的,散兵发出一声冷哼,别开了脸。
南柯拉着散兵走向人群中的空。
仅仅她和散兵一句话的工夫,片刻之前还急不可待的村民们已经变得鸦雀无声,更有甚者,瘫坐在地崩溃大哭起来。
外界的情况如何,不言而喻。
空搂着怀里还晕着的猫崽子,见南柯和散兵接近,侧身穿出人群。
“借一步说话。”南柯抢先道。
空疑虑点头。
南柯和散兵借住在一户已经失去主人的房子里。
雷暴之下的清籁岛如同身处长夜,室内光线尤其暗,南柯点起一支蜡烛放在桌上,空手臂间昏睡的寝子突然嘹亮地“喵”一声,蹦出空的怀抱向她扑来。
“响!”
南柯呼吸一屏,鼻腔猝不及防再次酸涩起来。
空愕然地看着她:“这是你的猫吗?”
“是我一个朋友的猫。”南柯坐下,将寝子圈进怀里。
“响?响?”寝子抬着困惑的大眼睛,用柔软的爪垫不停扒她的手,期盼着回答。
“响小姐……去了很远的地方,”南柯闷声道,揉它的脑袋,“寝子,乖。”
寝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不知是怎么理解这句话的,忽而甩了下尾巴,转身面向门口坐下,开始心无旁骛地舔爪子。
南柯轻轻呼了口气,听见空问:“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吗?”
“我也是降临者。”南柯抬头看向空。
空怔住。
“我在神像上刻下了荧的名字,你看到了吗?”南柯问。
“嗯!”空眼睛一亮,从披风下摸出一块石片,摆在她面前的桌上,“这么说,你见过我的妹妹?!”
石片上赫然是完完整整的“荧”之一字,毫无疑问是从神像上削下来的,跳动的烛光下,空的眼睛像是在发光,带着稍显失态的欣喜,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紧盯着她。
南柯摇头,又在空希望落空之前及时开口:“但我知道一些荧的消息。空,我能用这些消息和你交换世界树的情报吗?”
“当然可以!”空坐直身体,不假思索。
南柯松了口气:“我叫南柯,来自和你们不同的异界,荧……”
从五百年后荧在蒙德苏醒,到为寻找哥哥而踏上游历七国的旅途,凡是知道的,南柯毫无保留。
空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欢喜,到变得震撼,到最后的沉默,南柯全都看在眼里。
“……我来到提瓦特的时候,荧还停留在须弥,下一个要去的地方,应该是枫丹。”南柯收了话头,“对不起,空,这对你来说,应该不算太好的消息。”
“不,有消息就已经是好消息了,”空吐出一口长气,很快恢复了温和的表情,“实不相瞒,我和荧之所以会时空交错,应该就是世界树造成的。这事需要从头讲起,有些复杂,因为一些禁忌的原因,我还会用不太容易理解的意象来描述,可以吗?”
南柯点头。
空稍微沉吟:“如果将宇宙比作花海,请想象,某处存在着一片四季常开、看不见尽头的广阔花海……”
花海常开,作为其中个体的花,却会不断重复着诞生与枯萎,有时成为土壤的养分,有时也会引起连锁的腐败。
一切始于一朵无名的花,在被黑色的腐败吞噬之际,绝望播下的种子。
若是在这片危险的土壤中发芽,还来不及成长,就会被污染死去。
谨记花朵教训的种子心知肚明,于是在百般思索之后,为自己打造了一层坚硬的外壳。
既然外界有危险,那就在这层壳中生长,等到足够茁壮了,再去面对外侧的危险吧。
这是种子的初衷。
如同卵类幼小的胚胎,种子如愿在壳中顺利发芽、成长,茂密的根系铺满壳内,根茎也盘虬强壮。
眼看就要到达花期,种子念及外侧的危机,想了想,掐掉了自己的花。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总之一定在遥远的未来吧。
种子克制着继续生长。
厚重的外壳逐渐被内部的根茎撑得膨胀,犹如纸薄,种子还是没下定决心。这时,有其它的种子从外界进来了。
种子很乐意和其它的种子分享避难所,然而第二枚种子进来时,不可避免地也将壳击穿了,外面的腐坏随之侵入。
种子选择用自己的生命力堵住了这道缺口。
于是种子步入死亡。
第二枚种子自愿接替了维系壳中天地的重担。
它兢兢业业地清理第一枚种子遗留的七条主根,那些根系中只剩对外界的偏执渴望,长此以往,必将毁坏这层珍贵的壳。
但第二枚种子很快意识到,即便毁去七条主根,壳内仍然残存着第一枚种子数量庞大的次生根,它并非壳的主人,无法完美监视每一条末梢对世界外侧的刺探。
于是第二枚种子抛弃自己作为种子的本职,放弃了萌芽。
藉由业已消灭的七中之六条主根的尸骸,将自己接入第一枚种子的密网,生出媲美初代一般,得以管控整个世界的“中枢”。
意志在永远纯白的理想乡中如此宣誓。
——此为代行主人的职责。
虽说那位主人永不会再回来。
——荣获自由的“根须”们,尔等恣意欢欣的生息也被允许。
因任何越界的发展都落入“第二位”的眼睛,触及世界之壳前便会被尽数斩断。
——最后立下“七”次誓约。
一之罪孽已被宽恕,直至七之空穴皆被原宥,世界方迎众望绽放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