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早有心理准备，巴萨洛夫看到自己的战果后，也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鼻息都粗重几分。
    至于对面的超凡骑士的扈从们，看到自己的头领被一枪爆头，再也抵挡不住心中的恐慌，一声发喊，转身就跑。
    西境的超凡骑士基本都是伯克手里的百夫长或千夫长，他们统帅的骑兵同样精锐。
    簇拥超凡骑士的这群西境骑兵，能够成为超凡骑士的扈从，本身就是积年老兵或者贵族子弟，其中还有两个西境怯薛。
    放在往日，这些精锐士兵，都堪称百战不退的西境勇士。
    既生吃过敌对部落的漫天箭雨，也硬冲过南境的长枪方阵。
    但是这种可怕而未知的武器，比身边同伴被射成刺猬还要震慑人心。
    站在河湾战阵后方指挥长弓手队伍的比约恩，也看到了火枪的威力，开始对自己手中的长弓产生了一丝怀疑。
    他虽然成为了超凡者，手中两百磅的长弓可以玩出花来，百步之内指哪打哪，但是这把长弓毕竟是凡物，威力依然有着上限。
    两百磅的紫杉长弓，配合河湾最好的穿甲重箭，才能在二十步内贯穿普通板甲。
    超过了百步，箭矢的速度和威力大幅度衰减，就算射穿了正规兵的链甲衫，剩下的威力也没法将其击毙。
    这还是超凡射手的杀伤，如果换成普通的野民猎手，他们射击超过百步的目标，就只能换成远射的轻箭，用牺牲一半的杀伤力来保证命中。
    比约恩晋升超凡后，随着反应速度的提升，凭借对弓箭的熟悉，也学会了徒手接箭。
    这本来是一项射手绝技，遇到暗箭和流矢飞来，伸手一捞，不需要再抽自己的箭，就能反击回去。
    常驻碎石堡的马格纳大猎手，年龄比比约恩还大一轮，尚未晋升超凡，就掌握了徒手接箭的技巧。
    两位野民大猎手，平常没事就会互射接箭，表演绝活给自己手里的年轻后辈看。
    但是目睹了这位西境前辈的下场后，比约恩决定不再尝试。
    毕竟箭矢的飞行轨迹清晰可见，留给超凡射手充足的反应时间，子弹却转瞬即至，令人猝不及防。
    比约恩还年轻，他可不想步这位前辈的后尘。
    整个战场上，随着火枪手们开始进行轮换射击，巨大的轰鸣声就响震战场。
    硝烟逐渐浓厚，迅速笼罩战场，唯一能够与之相比的，是尸体堆积的速度。
    三轮火枪射击后，前面的视野一片模糊，火枪手们不再瞄准，而是凭直觉精心速射。
    四五十克重的大型铅弹击中战马，直接在血肉之躯上爆出一个血洞。
    击中人的四肢，几乎能够直接打断。
    几名顶着箭雨冲在最前的铁甲骑士，被火枪手们重点关照，转眼就被打得稀烂，身上的铁甲几乎散碎。
    再加上长弓手们抛射的箭雨，陷入混乱的西境弓骑，转眼化作尸山血海。
    这种可怕的场景，让后面的弓骑彻底失去了反击的心思。
    侥幸未踩中陷阱的忽忽，带着自己的部队绕了一圈，见状没有再度逼近，而是直接率众掉头回营。
    两千弓骑，折损了五百，剩下的大半人马尚未靠近陷坑，就被前锋的惨像吓退。
    至于哥舒蛮率领的一千重骑，见战场上尸骸遍野，云遮雾罩，也不敢再趁机冲阵。
    作为这场战斗的总指挥，伊万看着蜂拥而来的弓骑转眼仓皇离去，一时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这场胜仗，实在太过潦草。
    他去年参加了河湾小学的扫盲班，也参加了里奥让伍德开办的军官培训课，指挥能力进一步提升。
    平常单独带兵打个几百人的小仗，也是很专业的样子。
    但是火枪火炮的出场，让他感觉刚刚学到的知识，好像就已经跟不上变化了。
    本来斯壮的火炮队也请求出战，但是被他拒绝。
    任何一个河湾人族士兵，亲眼见过一次狗头人火炮或火枪的炸膛事件后，都不会愿意和他们并肩作战。
    作为河口镇的镇长，和斯壮有着密切来往的伊万，已经目睹过七八次了。
    他可不想自己精心训练的河湾步兵，战场伤亡率全部由狗头人邻居提供。
    相较于狗头人粗制滥造的土枪土炮，河湾火器工坊的产品更加稳定可靠，才是合格的军工产品。
    因为里奥对火枪一开始的要求，就是能够击穿板甲，而河湾枪匠的技术实在有限，无法将火枪的枪管轻型化，所以这款火枪，又粗又重，口径极大。
    换成力气小的，平举这杆十多磅的重型火枪，打两枪就要手酸，巨大的后坐力也令一般人吃不消。
    但巴萨洛夫的火枪手，全是正规兵级别的弩手转职，往日用脚踏弩射完一整袋箭都不觉得累，现在用这款火枪，那就更加轻松了。
    虽然河湾的火枪手操典上，依旧命令他们五十步内精确射击，五十步外只往人多的地方倾泻火力，但随着火枪的射击精度提升，不少火枪手将重型火枪架在巨盾上瞄准，其实已经可以打中百步之外的靶子。
    只不过战场和靶场的环境不一样，除了前三发子弹能够瞄准，剩下的就只能靠火力压制。
    河湾用来对付具装重甲的火枪手，用来收割这些西境中轻甲的弓骑，威力其实是非常过剩的。
    见敌军退走，伊万也一挥手，下达收兵指令。
    他的部队，近战步兵们继续结阵，火枪手和长弓手则优先撤退。
    等到所有人回到要塞，对面也撤回军营，两支百人队的民兵团，才出城打扫战场。
    城头上的牛头人斯壮，早早下城墙，守在城门口，朝得胜而归的袍泽们用力鼓掌。
    伊万见状微微一笑，这只狡猾的牛头地精狗，贪图他河口镇的财富，没事就来找他巴结，企图给狗头人部落弄点好玩意回去。
    一来二去，两人也很熟了，相处不再拘谨。
    伊万也是好说话的人，但凡在他权限之内，都尽量帮到斯壮。
    伊万正要说话，这一次斯壮却无视了他。
    斯壮直接越过伊万，凑到了巴萨洛夫身边，非常热络，“巴萨洛夫，我的老朋友，大胜而归！斯壮藏了两壶酒！斯壮请老朋友喝酒！”
    巴萨洛夫其实和这头牛没几分交情，斯壮是出了名的势利眼，对河湾的核心将领到处巴结，对他们这些中高层军官却不怎么搭理。
    但斯壮同样是里奥身边的红人，他巴结过来，巴萨洛夫当然承情。
    两人市侩的你吹我捧，勾肩搭背的走了，把伊万扔在原地。
    伊万顿时不服，对下来接风的索洛维骑士抱怨道：“这么强的新武器，怎么能交给巴萨洛夫这种老头子？我不管，我也要！”
    索洛维对河湾火枪也很感兴趣，但他是传统骑士，依然对骑士具装抱有幻想，闻言笑道：“你不是步兵团长吗？河湾兵力最多的队伍在你的麾下，你还抱怨什么？”
    伊万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那支全程只能在前排当肉靶，一个敌人都没摸到的步兵团，连连摇头，“步兵？没有枪，叫什么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