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油灯,把静谧的黑夜烫破了一个洞。
潘婷用心的擦着一杆没有雕刻完成的长枪,鲜红的红樱在昏暗的油灯下也是那么耀眼。
她用手轻轻的拨弄着红樱,心也在慢慢滴血。
她忘不了杨天被抓走时回头看她的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悔恨,一想起,心就隐隐作痛。
他一定觉得是她们兄妹合伙骗了他,可她没有,她一直想帮她,奈何哥哥却一直在骗他,也骗了她。
杨天已经被抓走十多天了,也不知道现在走到哪里了,他一定受了很多很多的苦吧。
听二哥说,此次北行,他们定是凶多吉少,一旦到了金国,他们就成了奴隶,活在金兵的马鞭之下,永无还宋可能,最终会饱受煎熬,抑郁而亡。
连皇帝都回不来了,何况他们。
一颗豆大的眼泪悄悄滴落下来,晶莹剔透,落在木枪上,瞬间散开,浸润进去。
潘婷慌忙用手去擦。
夜还是静谧的黑。
梯横画阁黄昏后,又还是、斜月帘栊。沉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
潘世存和师父分析了杨唤可能的藏枪之处,最终锁定在了杨崇德的故交,蒋曾的神来酒馆。
“师父,很可能就是他,上次他花了大把金钱托关系,想把杨唤他们救出来,幸亏我从中作梗,才没让他得逞!”潘世存洋洋得意的说道。
李青没有说话,眼神迷离,似在沉思。
“一个酒馆老板,有俩钱,别没啥本事,包在我身上,”潘世存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
“这个蒋曾不知什么来头,江湖没听过他的传闻,还是小心为妙,与杨崇德交好,定非一般之人。”李青若有所思的回道。
“那现在,趁夜黑风高,您我探探去!”潘世存试探性的问了问师父。
“走,前面带路!”李青一跃而起,玉龙双拐已架于臂下。
潘世存打开门,站在门侧,想先让师父出去。
李青一个飞跃,嗖的一声又从窗户钻了出去。
潘世存哼笑一声,关上房门,“师父和门有什么渊源吗”,潘世存小声嘀咕着。
汴京城的半夜,街上已无行人,经过战争的洗礼,大批的断壁残垣,横七竖八,百废待兴。
说是潘世存前边带路,可他却根本跟不上李青的“脚步”。
只见李青双脚离地近乎一尺,玉龙双拐在胳膊的操纵下,像两条腿一样,前后倒腾,速度之快比过常人的双腿,他的双腿却不受控制的随着行进方向前后摇摆,大半夜的甚是吓人。
潘世存跟在后面,气喘吁吁,李青却面不改色心不跳,疾行在前。
街角拐弯处,李青不认路,直行已近一里远,潘世存大叫着拐弯,不等说完话,嗖一声,已近在眼前。
目瞪口呆的潘世存心想,师父这神行之术的奥秘在哪?一定是在这玉龙拐上。
没等想明白,李青又扬起一路尘土,不见了踪影,潘世存只得摇头苦笑着,小跑跟上去。
没多久,二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来到了汴京最大的“神来酒馆”,“神来酒馆”在汴京有多家门面,这最大的就是总部,也就是蒋曾常在的地方。
四个烫金大字“神来酒馆”高高悬起,几丈宽的门,门口两尊巨大的石狮子,犹如两尊门神,威严霸气。
大门两侧有副对联。
上联:浊酒壮豪情,一坛千君醉,
下联:佳肴行侠义,半皿十里香。
潘世存此时已是气喘吁吁,双手扶住膝盖,整个身子仿佛弯成了一条席地而坐的狗,上气不接下气,张着嘴,大口喘气。
李青拍了拍他的脊背道,
“内功心力还是不行,要是再如此心浮气躁,不能静下心来,给你什么绝世武功,你也练不成”。
“师……师父所言……极是,你飞的……太快了,我都追……不上你,等我……等我喘口气……”
“等我找到霹雳神金枪,一定跟着师父归隐江湖,潜心练武。”潘世存断断续续的说完了话,还在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
潘世存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鬼鬼祟祟来到门边,眯起一只眼往门缝里瞧去。
轻轻用匕首插进门缝,挑到门栓,巨大的门栓挪动起来很费力,不得不双手攥住匕首。
嗖一声。
潘世存惊得回头一看,师父李青已不见了踪影,后退两步向二楼看去,两扇窗户已经打开。
“还是走窗户方便,怪不得师父不喜欢走门呢。”潘世存收起匕首,用力一跳,轻功还是不行,只扒到了二楼窗沿,整个身子荡在半空,随时可能掉下去。
吓得急忙压低声音喊叫师父,李青一只玉龙拐伸下来,潘世存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狠狠抓住,被李青一用力,轻飘飘的拽了上去。
惊魂未定的潘世存,拍打了几下衣服上的灰尘,不等抬起头来,屋里瞬间亮起来。
蒋曾身披一件外套出现在门口,左右两个侍从各举一支火把。
“二位贵客深夜造访,所谓何事,本店已经打烊了,烦请明日再来,我蒋曾一定好好招待二位。”蒋曾率先说话了。
潘世存抬起头来,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惊慌失措不知回什么话好,只得嗯啊几声。
待看清来人是潘世存后,蒋曾拱手道:“原来是潘大公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潘世存慌忙拱手回敬道:“蒋……蒋掌柜的客气,客气……”就再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潘世存旁边的怪人,蒋曾心中也有了数,也就知道他们所谓何来了,一定与杨崇德有关了,“这位一看外貌,想必是江湖鼎鼎大名的天残拐李青了”。
“鼎鼎大名不敢受,天残拐却是在下,能知我名号,想必掌柜的也是江湖中人了?”李青试探性的问道。
“江湖中人不敢当,我只是一名小小的商人,开得几家店,养家糊口罢了!”蒋曾的回答让李青有点失望。
潘世存受不了他们的寒暄了,直言道“蒋掌柜,您知道杨崇德的那杆枪在何处吗?有没有寄存在你这里?”
“杨崇德是在大街上被金兵射杀的,混乱之中,那杆枪早已不知所踪,他不可能临死之前送到我这来吧!”蒋曾反问道潘世存。
潘世存索性不再装了,大声叫道“蒋掌柜,不要不识抬举,快快交出来,不然让你在汴京所有的酒馆都通通关门!”
“看来潘公子来者不善呐!”蒋曾毫不畏惧。
李青的玉龙双拐重重的剁了一下地板,桌子上的杯筷都受到了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