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酒楼。
连日来的阴雨难得放晴,临近饭点,酒楼来客不停。
酒足饭饱后,难免会向他人吹嘘些彼此的见闻,以此夺人眼球,寻求关注。
“什么?你说景璃王新娶的王夫有喜?”
“嘘!”出言的人神色一慌,赶忙示意噤声,“小王你小声些,可别被人听去。”
小王不以为然,随意摆手摆明不信。“哈哈哈我说张姐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跟着别人传起这种消息来了。”
“是真的……”被唤作张姐的人有些急了,不等她出言解释,小王径直掠过她,反倒主动同邻桌的人唠起这事。
这下就连隔壁桌也跟着低声嗤笑,“真是稀奇,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听到这种消息。”
“这种一听就是假的,竟然还会有人信。”
“就是就是,之前不是听说宫里的太医都给景璃王诊断过,说是这辈子都……”后面的话,那人显然是有所顾忌,冲旁边人使了个眼色,彼此心照不宣。
一时间人群喧喧嚷嚷,对景璃王府的事议论不休。
毕竟这么多年来,堂堂景璃王至今膝下无嗣,民间流言传成那样,皇室那边也从没见有人出来辟谣的打算。
算算日子,这距离景璃王娶夫成婚才过去多久,几个月的时间,那什么景璃王夫就传出喜讯,换谁谁会信。
大抵是酒过三巡,胆子都比平日要大,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拉着人小声念叨,“说不定景璃王夫是真有喜,就是不知这肚子里怀的又是谁的种。”
此言一出,人群骤然安静了一瞬,刚还吵吵嚷嚷的众人中无一人敢接她的话。
“哎呦让你少喝少喝,非得喝这么多酒做什么!”旁边人脸色变了又变,赶紧找个借口打着圆场,“不好意思啊各位,她喝醉了,胡言乱语当不得真。”边说,边拖着人往外走。
眼看着事态发展的越发离谱,张姐又急又慌,连连否认,“不是的,景璃王夫他真……”怀了景璃王的孩子!
试图解释的话被人打断,约莫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再加上酒楼这会正值饭点,转瞬间众人心照不宣,一人一句插科打诨应着刚才那人的话,根本不给张姐半点解释的机会。
张姐震惊:“!”不是,真就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吗!
都别信,再过阵子等景璃王夫崽都生了,你们也别信(#^.^#)
才一会的功夫,甚至都有人扯到堂堂景璃王有朝一日要沦落到主动给别人养孩子。
见酒楼的人越说越离谱,张姐饭也不吃,根本不理会小王的阻拦,怒气冲冲离开酒楼。
酒楼外,张姐顿住脚步,侧眸迎上不远处明灯投来的目光,不着痕迹点点头,转身快步隐于人群。
…
景璃王府外。
陶府的马车悠悠驶来,宋玉朝下了马车,径直朝着王府走去。
身后,陶静怡慢了两步,连忙追上,“夫郎,等等我。”
宋玉朝步子一顿,隐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了些,头也不回道,“妻主与王爷有要事相商,玉朝不便打扰。”
话落,不等陶静怡出言,宋玉朝快步离开。
陶静怡一脸懵逼:“?”她什么时候跟洛笙有事相商了,她怎么不知道!
眼看着宋玉朝身影渐行渐远,陶静怡哪敢松懈,忙不迭再度追了上去。
“宋玉朝——”
不知是不是错觉,不喊还好,越喊前面的人步子反倒迈的越快。
陶静怡:“…?”她的夫郎是在嫌弃她吗呜呜呜。
不,一定是错觉,
大抵是不信邪,陶静怡故意停下步子又喊了一声,果不其然下一秒宋玉朝步子愈迈愈快。
陶静怡:“?”瞳孔骤然一缩,一脸震惊。
靠!
她的夫郎!
恰在此时,亲信在旁‘贴心’询问,“大人,现在去见王爷吗?”
‘痛失’夫郎的陶静怡瞪她一眼,“见什么见!”夫郎都要没了!!
陶静怡暗暗咬牙,“追上去!”完了完了这下真成追夫之路路漫漫了。
…
栖云轩。
等陶静怡赶到时,就见宋玉朝同黎洛笙新娶的王夫聊到兴头。
脸上洋溢的笑是嫁给她后,陶静怡从未见过的,一时间看出了神。
不等她上前打扰,明梦突然出现在身后,“陶大人,王爷在书房等您。”
陶静怡捂着心口,冲明梦阴恻恻道:“…你们景璃王府的人走路是没声吗。”
明梦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重复道,“陶大人,请吧。”
陶静怡略显迟疑,遂变了主意,“带路。”
直至脚步声渐渐远去,陆时晏向后懒懒靠着椅背,指尖把玩着白棋,侧眸看向宋玉朝时,嗓音裹挟着玩味,半真半假问,“你真不打算原谅她?”
垂眸收拾棋盘的宋玉朝动作有所停顿,“王夫说笑了,她是玉朝的妻主,何谈原谅一事。”
“唔。”陆时晏手肘抵着椅子扶手,漫不经意跟着附和点头,“也是,本来就是你一个人一直在生闷气,对她,的确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
宋玉朝一时哑然,“……”倒也不至于说的这般直白。
说又说不过,宋玉朝落下黑子,索性借此为由头催促,“王夫,该您落子了。”
陆时晏随意落下白子,坐直身突然问,“你跟她,是有什么误会?”
宋玉朝正欲落子,猝不防听到这话,手下一颤下错了位置。
宋玉朝:“……”往日来见景璃王夫,也没这么八卦。
“不算误会。”宋玉朝叹息一声,挑了几句重点同陆时晏解释。
左右这事只要有心派人去查,总归是瞒不住,倒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难得有热闹,陆时晏一边听的啧啧称奇,一边还不忘在识海内扒拉着299翻出来的‘详细版’。
“看不出来,陶静怡竟然会连救命恩人都能认错。”
宋玉朝失落垂眸没接话,假意好奇追问道,“算着日子,王夫的预产期是不是快要到了?”
陆时晏挑眉,配合着接过话茬,“嗯,太医说也就这几天。”
听此,宋玉朝当即说了几句祝福的吉祥话。
棋下了一半之际,院外的小厮突然快步进来,“王夫,皇贵君请您入宫。”
“嗯?”陆时晏半眯着眼,捏了块酥饼,意味深长追问了句,“你方才说,谁要请本王夫入宫?”
小厮低着头,答的毫不迟疑,“回王夫,宫里传来消息,皇贵君请您入宫。”
陆时晏眸光微闪,咽下最后一口酥饼,拿过一旁的帕子简单擦了擦手,“好。”
他站起身,“即是皇贵君要见,本王夫也不好抹了皇贵君的面子,总归是要去。”
“玉朝,看来今日这棋,你我只得下次再继续了。”
宋玉朝跟着起身,“既然王夫有事,那玉朝先行告退。”
陆时晏干脆又重新坐了下去,“替本王夫送一送陶夫郎。”
来传话的小厮:“?”
“可皇贵君那边……”
越是临近预产期,陆时晏越是嘴馋,小厨房准备的零嘴被他吃了七七八八,也就还剩些酸梅没动。
咬了口酸梅,陆时晏头不抬摆手随意道,“无妨,你先送。”
小厮:“……”无法,只得依言先送宋玉朝。
片刻,小厮去而复返,语气明显添了不耐催促,“奴才已经命人备好马车,王夫还是快些进宫,再迟些怕是会惹得皇贵君不悦。”
陆时晏撇嘴,敷衍应声,“知道了。”随手拿起一旁黎洛笙命人给他装好的酸梅,起身朝外走。
“愣着干什么,还不跟上。”
小厮擦了把额上的细汗,心下窃喜,这蠢货,可算是折腾够愿意出府了!
…
书房。
黎洛笙自顾自翻着折子,听到动静也只是轻抬眸,淡淡道,“坐。”
陶静怡眼皮一跳,“他……”接过明梦奉上的茶盏,陶静怡有片刻停顿,继续道,“看不出来,玉朝同你王夫关系还挺好。”
黎洛笙:“嗯,你的夫郎同你关系是挺差。”
陶静怡:“……”她是这个意思吗。
不等陶静怡反驳,黎洛笙斜睨她一眼,嫌弃补充道,“闹成现在这样,你也是活该。”
陶静怡摸摸鼻子难免心虚,“咳,那都是误会。”她腆着脸试图寻求外援,“好笙笙,你看你现在王夫有了,再等几天崽也有了,要不给我也支点招?”
“我跟玉朝……”
话没说完,黎洛笙嫌弃移开眼,“没招,你自己折腾的,自己想办法去。”
陶静怡痛哭,还没来及卖惨,又听亲信说宋玉朝这会已经上了马车回陶府。
一听这话,陶静怡当即也不停留,利落离开景璃王府忙着追夫去了。
不行,她的夫郎,她得追!
陶静怡前脚刚走,黎洛笙跟着放下折子,问,“王夫在做什么?”
…
皇贵君闲来无事,难得有雅兴重拾起往日断断续续绣了一半的手帕。
这个时间点,外头正是日头正毒的时候,许是乌云蔽日,窗外的天色平白暗了一瞬。
皇贵君一时分神,刚落下的绣花针意外刺入指腹,浸出点点血珠。
“嘶!”
皇贵君始料未及,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慌张放下绣了一半的绣帕,将受伤的手指含入口中。
一旁候着的嬷嬷见他受伤,神色紧张,嗓门都比平日要大,“殿下您受伤了,奴才这就去传太医。”
眼看着嬷嬷说归说,还真作势离开大有真去请太医的架势,皇贵君眼皮一跳,接过下人递来的娟帕简单擦拭了番,出言制止,“行了,好端端地传什么太医。”
“回来,都不许去。”
“一点小伤罢了,本君还不至于这般没用。”
挨了训斥的嬷嬷讪讪一笑,“殿下,奴才也是担心您。”
皇贵君随意摆了摆手,敷衍应了一声,本欲再度拿起针线,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心慌。
嬷嬷见他久久没有动作,面露担忧喊,“殿下?”
皇贵君手抵着唇轻咳一声,刚拿起的针线被他放下,一手撑着头,一手捂着心口。
“嬷嬷,去请太医。”
嬷嬷:“?”殿下刚不是还说小伤吗。
嬷嬷不敢多问,“是,奴才这就去。”
“等等!”皇贵君突然拦住,又道,“算算日子,小晏也快生了。”
“本君有些心慌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嬷嬷,你速速派人去景璃王府,打听一下是不是笙笙那边出了什么事。”该不会真是他宝贝孙儿出生了吧。
嬷嬷领命,遂迟疑,“殿下,那太医还请吗?”
皇贵君:“…请!”
心慌归心慌,他也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