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岳松的目光落在正在仰头狂笑的苏澄,他拼尽全力压制住激动的情绪,声音微微颤抖,“小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溪柔听到他的话,也将注意力从谢道的身上转移到苏澄身上,她激动道:“畜牲!是你杀了师父?!”
张岳松忙拦住她,“三师妹,先听他说。”
溪柔激动道:“大师兄!我知道你偏爱他这个逆徒,但是他如今杀了师父,犯下此等天理不容的错,你也要护着他吗?!”
张岳松大喝:“我们都没有看到事情的经过!如何能够确定事情就是小澄做的?!”
“更何况,以小澄的修为,如何是师父的对手?!”
“你先冷静下来,听他说清楚事情的经过!”
溪柔早已是泪流满面,“谁知道他是不是用了什么邪魔歪道!”
苏澄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老头还愿意相信她,甚至还想护着她。
溪柔的反应亦是让她觉得心酸,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师父是那种禽兽不如的魔鬼,他们心中会做何感想?
苏澄不做多想,脸上满是装出来的兴奋和激动,“岳松,溪柔,你们不必难过,死的那个人并非为师。”
“为师如今在苏澄的身体里,活得好好的。”
溪柔气到浑身发抖:“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在胡说什么?!”
苏澄摆出谢道的经典站姿,抚了抚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笑道:“溪柔,为师念在你不知真相,便不计较你的无礼之举了。”
张岳松看了看不远处那个残破的阵法,还有那些东倒西歪的器具,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他表情有些惊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再唤苏澄为‘小澄’,因为他已经开始觉得,眼前的人或许不是苏澄了,也许情形要比他想象中的更复杂。
苏澄长长地叹息,一副很无奈的样子,道:“为师没有提前将对苏澄行夺舍之术的事情跟你们说,是因为不想伤害为师和岳松的师徒情分。”
“岳松,你可会怪罪为师?”
苏澄将谢道的口气和看自己徒弟的眼神模仿得淋漓尽致。
溪柔惊恐道:“你到底是谁?!”
苏澄慈爱地看着她,道:“溪柔,我是师父啊,虽然为师如今变了模样,但还是你们的师父啊。”
她将夺舍的事情说得很清楚了,就看张岳松和溪柔如何消化了。
张岳松站起来,走向那个残破的阵法,捡起一个布阵用的器具,茫然了一阵。
溪柔也跑了过去,震惊道:“夺舍阵!”
她再回头去看苏澄,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苏澄走向他们,她身上的八根大铁链子拖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溪柔,你别害怕。”
溪柔躲在张岳松身后,有些不敢看苏澄,她声音有些颤抖,“你别过来!”
张岳松看到苏澄身上的大铁链子,心中的痛楚快要压抑不住了,他声音颤抖着问:“你当真是师父吗?”
苏澄淡淡点头,“是的。”
张岳松已经彻底相信了苏澄的话,毕竟现场确实有夺舍阵。
这里又只有谢道和苏澄两个人,抛开他和这两个人的关系不谈,谢道看上苏澄的身体的可能性比较大一点,毕竟苏澄那么年轻,有无限可能。
虽然谢道是他尊敬的师父,但是看问题得客观一点,这世上应该没有人会贪图谢道的身体。
张岳松通过现场的环境推演出事情的经过,和事实大差不差,只不过没想到苏澄能够反杀谢道。
对谢道的敬畏,让他产生了一个错觉,那就是倘若谢道想对苏澄做些什么,苏澄是绝对没有还手之力的。
张岳松声音颤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澄看见老头痛苦,其实心里也不好受的。
然而眼前的情形是,不管她将哪种结果摆在老头面前,老头都会难过。
归根结底,谢道干的这畜牲事就是会让所有人都难受。
她能做的只有让自己少一些麻烦,能迅速从长白宗脱身。
因为说出真相的话,老头或许可以理解她,但其他人不一定,她最终很有可能会因杀害师祖的罪名入镇魂塔第九层,这就又是节外生枝了。事情太复杂了,后事处理起来很麻烦,她最讨厌麻烦了。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耽误在谢道这个畜牲身上。
苏澄不忍看老头伤心难过的表情,背过身去,淡淡道:“实话跟你们说吧,为师原本已经时日无多了,所以为师只能这么做。”
张岳松声音颤抖,怒道:“即便如此,你怎能用夺舍这种邪术达成自己的目的!”
溪柔小声抽泣起来,不愿看苏澄,不愿相信,教导她多年的师父,竟是这种人。
苏澄淡淡道:“为师要如何做,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张岳松有种进退两难的无力感,他尊师重道,向来将师命当作他的信条。
自入长白宗以来,谢道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不曾违抗半分。
可如今他做出这种禽兽之事,而且还是对自己最疼爱的徒弟下手。
他如何能不恨?可是他是谢道的徒弟,他又能做什么呢?
“那小澄现在在哪里?”
苏澄淡淡道:“已经死了。”
张岳松身子一晃,若不是溪柔在他身侧扶住了他,他恐怕是站不稳的。
“为师如今改头换面,已经不便再留在宗门了。”
“为师今日就将宗主之位传于你,长白宗今后便交给你了。”
苏澄说罢,准备离开,身上的大铁链子有些不方便,她直接拔了。
那大铁链子上的倒刺将她身上的肉都带了出来,又是流了一地的血,让人看得触目惊心,而她本人却毫不在意,淡定地将大铁链子扔了。
“为师走了,你们今后不必来寻我。”
直到苏澄离开,张岳松都没有说半个字。
溪柔小心翼翼地问:“大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张岳松茫然地看了眼地上谢道的尸体,什么都没有说,摇摇晃晃地离开了这里。
他难以想象,他的小澄,当时该是有多疼啊。
那么粗的大铁链子,将他束缚在夺舍阵之中,让他不得动弹。
他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该是有多绝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