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没多久沈趁便回来了,听招祥说过之后径直朝这边来,刚一进屋便把视线放在许适意身上。
“阿意~吃过早膳没有?”
许适意眸光柔软,摇摇头想起身迎接她,却被沈趁先一步蹲在她面前,被她仰着头注视。
她心尖一软,扶着沈趁的肩,捏了一下布料,感觉不是太薄才放心。
“还没有,那边的事处理好了?”
沈趁点头:“还有些事和阿意商量,我们边吃边说。”
她说完打算起身,瞥到紧张又无处躲藏的江春随才想起:“哦!差点忘了。”
她直起身子:“现在我夫人就在这儿,你可问问她是否做过你所说的事。”
江春随咽了下口水,在许适意疑惑的视线中把话又说了一遍,随后心里的想法复杂成一团。
许适意听完,看向沈趁:“下手的人,是不是和昨晚去荣国公府的人,受同一人指使?”
江春随闻言站起身:“不是你找的人吗?”
许适意摇头:“我既然拿了想要的东西,还找人去抢你做什么?”
区区十两银子,就算一百两一千两,她许出去的东西也不会再找人抢回来。
沈趁看她这样子有些好笑:“早就说了我的夫人是最温柔善良的,怎么会做出这等事,你还不相信,这回信了?”
江春随一时有些苦涩——那到底是什么人要杀自己?
难道这个护身符是个烫手山芋?
她如此想着,下意识捏了一下腰间。
沈趁叫她坐:“你叫什么名字?”
江春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老实回答。就凭人家如此高的官职,却有如此好的耐心和她讲道理,便能看出她不是个坏人。
“江春随,春天的春,随和的随。”
沈趁点头:“现在你母亲过世,你还要继续乞讨吗?”
江春随思索一会儿,摇摇头:“我打算出京城,如今我杀了那些人,京城里到处都在通缉我,我只能走。”
她倒是坦诚,沈趁问:“你也说了都在通缉,你还出得去京城?”
江春随想到自己才偷来的护身符,垂下头:“我有我的法子。”
她说是这么说,可看上去不像有什么好法子。
沈趁看看许适意,后者顿时懂了她的意思,无奈摇头。
“若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不如留在将军身边,做个副将吧,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你也可以有个出路。”
话音一落,江春随瞬间抬起了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好半晌才问:“当真?”
沈趁点头:“当真。若你愿意,通缉的事可以不用理会,毕竟没人知道你到底长什么模样,也不知你名字。现在你母亲过世,更没人知道你底细,不怕人查。”
沈趁说完,江春随便做好了决定——
她本来还想着,等打仗了就去投军,现在直接跳过了,能跟着一个主子有口饭吃,这何乐而不为?
“好!我愿意跟着你!”江春随感激地点头“往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凡事全凭吩咐!”
沈趁也高兴,但江春随突然支支吾吾:“但……我,我还有一事……”
沈趁点头:“你且说。”
江春随别别扭扭在腰间拿出那个护身符:
“……这,这东西我本是想,以此要挟荣国公家的小姐,送我出城的,现下用不到,我得还回去……”
沈趁两人都没吭声,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前几天才送回去,怎么这人今天又偷出来了?
“洹媃郡主日日带在身边,你怎么偷出来的?”许适意问。
江春随哽住:“我,我把她打晕了。”
沈趁:……
许适意:……
怪不得被全城通缉,杀了人不说,还敢夜闯荣国公府,甚至打晕了洹媃郡主,抢人家的护身符。
恐怕就算许适麒不为案子通缉她,洹媃郡主也要通缉她。
沈趁沉默好一阵儿:“那她可知道你是谁?”
江春随赶忙摇头:“不不不!我忘了留字条,她不知道我、我是谁,也找不到我!”
沈趁略略放心,正要说什么,便听外头有一丫鬟传声:
“小将军,夫人,洹媃郡主来访。”
三人闻言都愣住了,江春随更是觉得手里的护身符分外烫手,甚至一时间不知道该放到哪儿合适。
许适意起身:“她应该只是拜访,不知你来此了,我们先过去,还护身符的事从长计议。”
随后她叫漫儿带着江春随去置办几身衣裳,自己则是和沈趁往门口走去迎接,
沈趁跟在她后头笑:“阿意,幸好有你有条不紊,不然我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儿!”
许适意喜欢她如此承认自己的价值,闻言抿唇笑:“哪有那么好,惯会捧我。”
沈趁跟在她身侧,想了想牵起她的手,两人都是一顿。
几息之后,沈趁拉着许适意往前走:
“都是真心话,我这日子本就过得乱糟糟,亏得有阿意这样有条理的人来帮我看管,不然别人都要笑话我的!”
许适意看着两只牵在一起的手心情愉悦,便也没再和她争,晃晃手答应:
“好,你不怪我管得多就好。”
沈趁闻言笑:“怎么会,我巴不得你时时约束我,处处约束我,我愿意受你管制。”
许适意垂眸,满面心动。
她自及笄便随着父亲经商,多少男人也因此对她望而却步,觉得她是许家的掌权人,太过强势,不好约束。
但唯有沈趁,她会说恨不得自己时时刻刻管着她。如此全心全意的理解和支持,才最让她感动。
两人走到门口,温云开已经等了一会儿,瞧着她们牵着手出来接,先是羡慕地笑:“一大早便招人羡慕。”
许适意脸红,松开沈趁的手:“进来说话,可用过早膳了?”
温云开摇头,跟着两人入府:“并未。”
沈趁闻言便率先去令人多准备碗筷:“一起吃吧,我和阿意也还没吃。”
她说完便走,温云开看看她疾步离开的背影,再看看直勾勾盯着的许适意,笑着道:
“若不然你们二人一同去,随便给我找个丫头引路就是了,我也不会丢了不是?”
她这打趣并无恶意,许适意微赧,唇边的笑意止也止不住:“洹媃郡主说笑了。”
“那都是别人喊的,你我聊得来,莫要如此生分。”温云开打断她,
“我虽自小在京,不过与那些贵女确实没什么交集,性情不和,也不愿相交。那日我和你们虽然只相处片刻,但两次相见,我深觉你为人合我的脾气,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这么认为?”
许适意闻言,思索一会儿,于公来说,和荣国公府交好有利无害;于私来说,温云开确实为人真性情,没有那么多心机幌子,值得结交。
她也点头:“既如此,无事便多多走动,我整日在府中也没个说话的人。”
两人一路说笑,一同用过早膳,温云开才道明来意。
“此事我并未和任何人提起,只是若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又着实可气!”
她重重出了口气,说起昨晚的经历:
“那小贼竟敢趁夜跑进我屋里,还解了我的衣裳,偷了我的护身符,最可恨的是竟敢还敢把我打昏?!她当本郡主是什么好欺负的软柿子不成?”
沈趁坐在一边,笑容僵硬——她原本想着,若不然就叫江春随赶紧还人家,好生道歉,温云初看上去不像斤斤计较的人,或许事情就解决了。
因此她才把江春随叫到屏风后边等着,看着时机合适了,就赶紧诚恳出来。
谁知还有这一系列事?解衣服?
许适意也有同样的疑惑:“解……衣服?”
温云开忿忿:“是啊!你把护身符还给我之后,我生怕再有贼人惦记,就绑在里衣的带子上。谁知道她为了拿走护身符,解了我的衣服,就那么把我丢在床上离开了!”
沈趁心中叹气——这护身符,怕是还得某一日再偷溜进去,才能还了。
她刚这么想,温云开便冷哼一声:“我已经在房中设了机关,若她再敢来,我必将她拿下,大卸八块!”
许适意勉强一笑:“这等贼人,着实可恨,喝点茶,莫要过于气恼。”
沈趁试探:“可看清那贼人的相貌了?”
温云开闻言咽了口茶:
“相貌虽然没看到,但是她跑不掉了!我已嘱咐了侍卫,看守出入京城的四个门,但凡看见头发长的年轻女乞丐都给我拦下,看她往哪儿走!”
屏风后面时刻准备进来道歉的江春随:……
她看看自己的头发,在头发和头两个选项中,还是选择保住自己的头。
三人相谈一阵,相拯派人来找沈趁入宫议事,她走了之后,许适意看看情绪有所缓和的人,才透露一点边角来。
“前几日我听到一个故事。”
温云开对这类颇感兴趣:“哦?说说我听听。”
许适意斟酌着:“有一姑娘,带着年迈的母亲入京寻亲,却因一个意外,获得一个多人争抢之物。她知道此物不凡,便主动交了出去。”
“但另一伙人却不知东西不在她手里了,便带了杀手去抢。争斗途中杀死了她母亲,她也因为杀了其他人被全城通缉。”
“后来她只能逃出京城,为求自保,便去主人屋里又偷走了东西。”
说到这儿,许适意便没有继续说,温云开也明白了,这是在和她说那个女乞丐的经历。
怎会无缘无故说情?多半这个乞丐就在将军府。
温云开眯眯眼:“是吗?那后来呢?”
许适意观察她的表情,见没什么异样,才敢说:
“她被浸影拿住,解释了前因后果之后,愿意跟着浸影做个副将。她也深知自己此举不妥,所以愿意当面道歉,把护身符还你。”
谁知温云开轻声一笑:“不必!”
许适意愣住,温云开凑近了些:“这小贼敢做下这等事,还想着通过你们的人情让我不计前嫌?没门儿!我还不着急要了,什么时候她想到我愿意要的法子给我,我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