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逃
作者:1113701   小沈将军捕获指南最新章节     
    凛北,骨鹰岭。
    绿叶丛丛的秋千上,倚着一个阖眸小憩的少女,身量纤细,面容温润,细长的眉如墨笔勾描一般,形状美妙,粗细适宜,高挺的鼻梁下是略显单薄的唇,泛着诱人的红润。
    只是长相如此规矩柔美的人,穿着却不似大家小姐那般红粉樱蓝,一袭黑色长衫,如男子般,却也更显得身材颀长。
    这黑色衬得沈趁较之六年前更加内敛成熟了些,细碎的光影投在她衣襟上,洒下一片安宁闲适。
    谢灼自外边走来,从围墙外就瞧见她这副悠闲样子,即便是无数次见,却也忍不住赞叹她的好相貌、好风姿。
    他本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因家穷养不起,再加上相貌端正,几番辗转被卖进宫里,险些就做了太监。还是老公公把他救下,给了他这个任务——做好中间人,护好沈趁。
    他比沈趁还小一岁,早些听闻这小姐是活泼性子,当年出事之后,丛磊还怜惜得很,以为小姐会一蹶不振,亦或者性情大变。
    可实际上却不然,这六年里,小姐依旧是活泼的性子,连带着他们这些人都跟着没了那么多的压抑。
    沈夫人温柔和善,对他和沈趁一样偏重,视如己出。到此也有六年了,他一个清苦人家的小子,如今能识字知礼,点墨习武,都是沈夫人的帮助。
    六年前回到凛北,丛磊带着三人到了这骨鹰岭——这曾是一伙山匪的地盘,前些年被沈凤国连草带根拔除了,房舍倒是都空下来,他们收拾了一番就直接住了,也省了不少麻烦。
    自沈将军的事发酵之后,随着沈趁母女被发配,太后的手便掌控得越来越多。
    这些年她霸权专政,一心笼络朝臣霸权,小皇上没有实权,朝中那些蛆虫就不安分起来。一般的百姓还好,这最底层的,自然是日子愈发不好过了,到处都是满街流窜的少年,亦或者为了换取几袋米面嫁出去的姑娘。
    沈夫人每一月下山采买,遇见了总不忍心,一回带回几个,一回带回几个,这六年下来,竟也在这山匪窝里住了五六十人,倒是成了一大家子。
    骨鹰岭地处各大经济区中间,无论从哪来,但凡不想多绕上一个月路程的,必要经过此地。
    这些商户又多半是为朝中贪官走动,免不了被沈趁等人削刮一二,毕竟都是太后降罪的罪臣,谁也不能抛头露面地去做明面生意,就只能在这些肥羊身上刮肉吃。
    谢灼走到她旁边,故意咳嗽一声弄出点动静来叫人。
    沈趁正舒舒服服睡午觉,被谢灼吵醒,不愿搭理他,调整了姿势继续睡。
    谢灼“啧”一声,走近了干脆推推她胳膊:“快起来嘛,整日闲在山上,你不觉得没劲儿啊?走啊,咱们去山下看热闹去啊。”
    沈趁不愿动,咕哝着:“哪有那么多热闹让你看,怎么和当铺那个王大娘似的,这么爱瞧热闹。”
    好好一个小伙子被说成看热闹的大娘,谢灼白她一眼,但想到自己听说的,他又不死心,把刚才听来的消息说给沈趁。
    “前边那个镇子上最富的富户许家,今天嫁女儿了,你不去看看热闹?”
    沈趁来此六年,劫了不少不义之财,却是还没对这许家下手,只因人家虽然家大业大的,是个老实本分的商人,再者偶尔还会救济救济穷人,在凤城是出了名的善人门庭。
    六年前他们不免受县令官绅剥削,但因为那时候的新右丞相陈灵也是商贾出身,商人的地位高起来,更没人找许家的麻烦了。
    她先前就听说这许家的嫡女怎么也得二十岁了,是时候成亲了之类的话,弄不好是真的。
    沈趁半是睡意半是思索,抵不过谢灼的软磨硬泡,不耐烦地坐起来。
    “好啦好啦,你这人怎么磨起人来没个完啊。”
    谢灼自是知道她吃软不吃硬,嘿嘿一笑,“那你快换了衣服去,轿子约莫要到咱们山下了,晚些去可能就赶不上了。”
    沈趁点点头,去卧房里换了一身白色衣袍出来,温润的五官被这白色衬得更显儒雅风度。
    她合上门扉,自台阶上跳下来,落在地上一抖未抖。一双杏眼波光潋滟,里边的睡意早已消失,浑身上下透着多年习武的人的精气神儿。虽是个姑娘,就往这儿一站,当真是比那些京城里的贵公子们还多了许多贵气。
    谢灼看了这么多年好歹也算免疫了,却依旧忍不住感叹,“我要是长成你这样,也不至于……”
    他话说一半儿,沈趁当然明白他后半句是什么,不禁哈哈大笑:
    “你那是长相问题吗?任谁和姑娘见面的时候也不会撇下姑娘去打鸟啊。”
    谢灼面色更红,想起那次不怎么愉悦的相亲体验,匆忙别开话题。
    “快走快走,不要总是揪着以前的事笑嘛。”
    那从中牵线搭桥的王大娘,现在看见他还没好气地骂骂咧咧,如此过往真是不提也罢。
    沈趁给他留了点面子,收敛了笑意跟上去。
    两人骑着马迤逦下山,正瞧远远一条红色绸带一般的队伍慢吞吞过来,约莫有四五个轿夫,连个丫鬟也没有,看上去和普通人家嫁女儿也没什么区别。
    谢灼眼前一亮,拉着沈趁的衣袖道:“看看,过来了过来了!”
    沈趁嫌弃地揪回袖口,视线撇过去,不禁心生疑惑——如此富贵的人家,怎么嫁女儿如此草率?
    更兼往这个方向去根本没什么富庶之地,若是嫡女怎会舍得嫁到刁蛮乡野?
    想到这些,又想到人们传的许家嫡女如何如何知书达理温柔端庄,她不由得起了几分好奇。
    想得再多不如眼见为实。
    看了一会儿,沈趁双腿夹了下马肚,马儿会意地慢悠悠朝山下去,谢灼忙叫她。
    “哎人家大喜的日子,你去拦路不太好吧?”
    沈趁头也没回,“不下去点怎么看个究竟?”
    谢灼一思量也是,就也随着沈趁下山。
    两人又溜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来到大路边上,红色的队伍也临得愈发近了。
    走得越来越近,沈趁发现轿子旁只有一个肥硕的媒婆,她侧头去问谢灼。
    “这许家嫡女也太寒碜了吧?出嫁都不带个婢女吗?”
    谢灼本想回答的,又纠正沈趁:“你说什么呢,这轿子里不是许家的嫡女,人家许大小姐金贵着呢,过去这条路也没什么富庶的镇子,干嘛要把宝贝嫁到那种地方?”
    沈趁一愣,“你不是说许家嫡女吗?”
    谢灼往后撤撤身子:“你什么耳朵?我就说许家人嫁女儿了,我啥时候说是嫡女了?”
    啊,沈趁明白过来,是自己会错意了,不是嫡女。
    那有什么好看的?
    她失去兴趣,拍马欲走,被谢灼瞧出心思,一把拽住,“你走什么?合着你是冲许家嫡女来的?”
    沈趁大方承认,“啊,我寻思人都说她温柔端庄,想看看是怎么个端庄法儿,这里边不是她我看什么?”
    谢灼白她一眼,“人家都戴着盖头呢,你能看出什么来?”
    沈趁扭过头,那条队伍已经愈发近了,不过她实在没兴趣,正欲撇开谢灼回去,忽然见一团红从旁边的窗口掉出来。
    “喔!”沈趁讶然地愣住,眼见着那团红影向一边的林子跑过去。
    送亲的人虽然一开始也被惊到,可是很快就反应过来,顿时招呼前边的停下,但是人们也没想到这个情况,这一愣神的功夫,林子又密,很快就把那团红影吞没了。
    谢灼也发现这阵骚乱,一头雾水:“咋了?咋不走了??”
    沈趁细眉微拧,“有问题,这边来!”
    那女子分明是逃出来的,也亏得她能从那么窄的窗口里挤出来,只不过这林子太密,饶是她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也大概要迷路,更不用说是这么个女子。
    两人策马朝那团红影跑过去,与之一起的还有那些仪仗队的男人们,一边扒着比人要高的草,一边高声喊。
    “小姐别跑!”
    沈趁从另一边接近那团红影,谢灼则是往山顶上跑——站得高看得远,他还可以给沈趁指明方向,免得救人不成自己也迷了路。
    轿夫们盯着红色的身影追,眼看就在眼前了,一大步靠近时才发现不对劲——这就是个外袍,哪有人呢!
    而此刻躲在另一个角落的许适意正细细缓着气,坐在角落的一块空地上侧着耳朵听动静。
    她原本还躺在腥臭冰凉的茅房旁边,又冷又饿,定是冻死了的,怎么一睁眼睛,就到这里来?
    四周都是一人高的草,此起彼伏的粗犷男音不住地叫喊,让她原本冰凉的心升起一丝热烈的,求生的渴望。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出现这样离奇的转变,不过这暂且都不重要,哪怕这是自己做的梦,她也要从梦里逃出这个通往监狱的花轿。
    只可惜她入轿之前着了道,本就没什么力气,这一趟跑下来,更是筋疲力竭,此刻也是在强撑着睡意。
    她听到那些轿夫气急败坏的声音,“嗐!这就是一团衣服!”
    “那人呢?人哪去了?!”
    “到处找找!分开找!”
    人们和她一样,初入这片荒草地找不上头绪,只是听声音应当是朝她相反的位置去搜寻了,这个认知让许适意放松了些,抬起手擦擦光洁额头上沁出的汗珠。
    但下一秒,一阵打斗声之后,她还没听出个仔细来,细微的窸窣声就响起,还在她近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