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莞玖快步出了镜月阁，却不想她在半道上遇到了个早已等待她的人。
    “小姐。”锦兰从角落缓缓而出，朝江莞玖悠悠行了一礼。
    “你……”怎么在这？江莞玖有些惊讶的望着她。
    “虽不知小姐如何在奴婢屋中点了安神香，但小姐莫忘了，奴婢本就学过医理，更是从去年开始便跟着白术一同学医。小姐是又要丢下奴婢离开吗？”
    锦兰声音里难得带了丝委屈。
    时间回到江莞玖屏退所有下人后——
    锦兰刚从镜月阁回到自己的屋中，便隐隐闻到了安神香的味道。
    她本没有察觉到什么，但是她忽然回想起江莞玖今日遣退所有奴仆离开镜月阁的动静，就连她这个贴身侍女都不让她随侍，让她今日去了下人房留宿，这不免会让她多想。
    于是她便按捺住被唤起的睡意，退出了自己的屋子。沉稳如她，在屋外垂眸片刻便猜到了这可能是为何。便遵照自己心中的猜想，从入夜便一直站在出庄必经之路的暗处等待着。
    她不禁想起，上次她家小姐从府中偷跑时，好似也是把她和锦芸这丫头都支开，然后自己偷跑出来的。
    这回锦芸被留在了京城，只剩下她跟过来了。
    果不其然。
    原本夜色逐渐加深，她也站得浑身疲惫，慢慢打消了心中的猜想。
    可当她正打算打道回府时，却是听到了簌簌而来的细碎脚步声。
    脚步很轻，一听便是女子的脚步声。
    她便停了动作，看着向这边走来的人儿。
    ………
    江莞玖看着不知在这里等了她多久的锦兰，听着她带了点小幽怨的控诉，竟有些愧疚起来。
    “啊哦，宿主你被自己的贴身婢女抓包了。”
    小八这时候竟然调侃起江莞玖来了。
    “闭嘴吧你！”江莞玖在脑中和小八拌了句嘴，又看着对面亭亭玉立站着的锦兰。
    声音里带着抱歉。
    “我……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
    “小姐要去北疆，奴婢知道，奴婢不怕，奴婢想跟着小姐一起去。”
    锦兰走近江莞玖，坚定说着自己的想法。
    她想跟着江莞玖一起去北疆。
    直到走近了，她才瞧见江莞玖现在的情况。
    她是从小便被调到江莞玖身边的，要比江莞玖还年长一岁。而她现在作为未来准明王妃的陪嫁丫鬟，也是尽得将军府中嬷嬷们的真传，一眼便瞧出了江莞玖身上的不对劲。
    视线落在了江莞玖衣衫遮蔽不及的脖颈处和如抹了艳色口脂的润唇上，锦兰的眼神微闪。
    想起晚间的情况，她不禁猜想。
    她家小姐莫不是把人给吃了再跑路的？
    听着锦兰的话，江莞玖有些为难。
    “你既已知我的目的，那北疆凶险，你犯不着跟着我一起历险。”
    她私心里觉得锦兰就似那千金小姐般柔弱没有什么攻击性，她不想她跟着她一起去冒险。
    倒是没察觉到锦兰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的视线。
    “奴婢自幼跟在小姐身边，小姐去哪，奴婢自然就跟着去哪。奴婢不怕吃苦，小姐也不必担心奴婢会拖累小姐，奴婢会医理，跟着小姐去了北疆也能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说着，锦兰就要朝江莞玖跪下去。
    “奴婢可以说是自幼看着小姐长大的，小姐如今已经展翅，奴婢更是不想拖累到小姐，院中事务有夫人给小姐的嬷嬷和锦芸看着，便恳请小姐让奴婢任性这一回。奴婢也想施展自己这一身本事。”
    锦芸这丫头虽还有些小孩子脾气，但自从江莞玖被赐婚后，倒也慢慢成长起来，将梧桐苑交给她和夫人派来的管事嬷嬷，她也是放心的。
    而她幼时是养在老夫人院中的，她的阿娘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之一，识医理，年轻时曾跟着老夫人一同前往北疆御敌，也是在那时认识的她阿爹。
    后来她阿爹战死，她阿娘便带着她跟着老夫人回了京，离开了北疆那个伤心地。
    这些都是她听她阿娘说的。她听着她阿娘和将军府各位主子们的故事长大，又蒙得主子们宽厚，待她如孙辈般谆谆教导，小姐们学的她也可以学，小姐们不想学的她也可以学。
    她对将军府的感情早已不一般，这里便是她的家。
    她也想为这个家出点绵薄之力。
    “小姐便带上奴婢吧，如果奴婢拖累了小姐，小姐再让奴婢回来，届时奴婢必不会有半路怨言。”
    江莞玖忙扶起锦兰。
    “你这是何苦？”
    “求小姐成全。”锦兰与江莞玖犟上了。
    大有一副不答应不让她走的架势。
    江莞玖闭眼无言思索片刻，最终妥协点头。
    “好。带着你，若是你拖累我，我也不会留情。”
    江莞玖放了狠话。
    “多谢小姐！”锦兰语气里带了激动。
    “需要去准备吗？都带上你了，那我也不介意再多带几个人了。”江莞玖的目光落在某处，心中打定了主意。
    锦兰闻言摇头。
    “奴婢带了银票，轻装上阵。路上再购置所需。”
    说着，从怀中掏出二十几张银票，大小面额的都有，还有一块金色小令牌。
    “这是三公子给小姐的令牌，可凭此令牌在朱氏名下任意店铺直接支取所需。”
    这小令牌还是江莞玖上次偷跑出京南下后江承徽让人捎给她的，回京后也一直没有向江莞玖讨要，问及便是说先暂存她处，反正他还有。
    江莞玖沉默。
    是她狭隘了，忘了她家这个贴身大丫鬟是管她钱的。
    “好，那你先去替我备马，我去带几个人拿了武器就出发。”
    都带上锦兰了，那倒不如再带上几个人。
    锦兰应声，雀跃的快步离开去了马厩调马。
    而江莞玖则是脚步一转，朝着护卫队所在的院子而去。
    护卫队这边万籁寂静，而正在自己屋中歇息的陵八此时却是警觉睁眼。
    在听出脚步声是谁后，绷紧的神经渐渐缓和，起身出了屋。
    “九小姐。”
    陵八开门而出，朝来人行礼。
    “嗯。”江莞玖来时并没有收敛脚步声，她知道暗卫的耳朵灵，陵八会听到。
    “你的伤可养好了？”
    看着陵八，江莞玖原本打算让小八直接将人给弄晕了事，但她又忽然改变了主意。
    就带他吧，这样阿巳也会放心些。
    “多谢九小姐关心，属下已然大好。”
    陵八抱拳回话。
    这倒没有说假话，他的手筋虽断了大半，但到了现在，他长达两三个月的修养又有弟兄和主子们的各种好药养着，更是有江莞玖后来给他的阉割版黑玉断续膏的帮助，他已经大好了，能为主子继续分忧了。
    江莞玖闻言点头。
    “那你可肯随我一同离开？”
    此话一出，陵八蹭一下抬起头望着江莞玖，不解的看向江莞玖。
    “九小姐要离开？您不是……”
    陵八欲言又止。
    “我要去北疆，此时便是来问你可愿跟我同去，有你跟着，阿巳也不会太担心我。”
    江莞玖解释道。
    江莞玖这么一说，陵八便明白了，他家主子这是又要让人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