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抠下来的一块铁矿成色瞧着便是不错的，杂质较少，最终提炼出来能得到矿石本身四分之三的铁。
江承弋作为他师父的传人，虽然不是传的铸造兵器一道，但是对此也是能够瞧个几分颜色出来的。
他深知此事的重要性，盛儒也知晓。
此事对于朝廷来说，甚至是大过了此次的赈灾。
守丞此刻已经被所有人都晾在了一旁，守丞自知自己此刻毫无用处，只能看着一个两个的当着他的面埋头写奏折和信件。
然后……
然后他又被请出去了。
江承弋挥手让人将守丞给请到别的房间暂作歇息，太仔细的守丞知道了对他也没益处，他也不需要知道太多。
“那处铁矿的具体位置在哪里？”江承弋拿来舆图摊开在桌上，询问江莞玖。
江莞玖上前瞧着，仔细回忆一番，点着今天去探查的那座山的北面。
“在这里附近，我记得是背阴的方位，顺着河床往下有，就在一旁不高的山壁上。”
江承弋点头表示知晓。
“今晚歇不得了，绾绾随我……”刚想顺嘴说让江莞玖随他一起去发现铁矿的那座山，转念一想到是纪言先发现的，又转而扬声朝外吩咐了一声。
“江二，把今日出去的几人都给我叫过来。”
门外传来江二的应声。
不多时就将今日随着江莞玖一起出去的三人都带了进来。
“纪言，你们还记得路怎么走吗？”见人来，江承弋已经从位子上起身，来到三人面前，直切入主题发问纪言。
纪言三人已经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出现在众人面前。
纪言听见江承弋的问话，重重点头。
“知道。草民立即带将军过去。”
“属下愿为将军带路。”
剩下的两个人，都是天狼军预备役，闻言皆是拱手朝江承弋说道。
当他们随着江莞玖一同进入山洞，发现那铁矿之时，他们就知道，这事小不了。
他们所能做的，便是竭尽全力配合。
“好，今晚辛苦各位兄弟了，整装备马，我们即刻出发。”
江承弋拍了拍为首纪言的肩膀。
“绾绾今日劳碌奔波，早些休息。”江承弋来不及更多关心江莞玖身体，在离开大厅时想起了什么，转头又对着江莞玖说了一句。
“记得熬一碗姜汤喝下去去寒气。虽已入夏，但女孩子家家的，淋了雨还是马虎不得的。”
听着江承弋百忙之中还能抽空出来与她说这几句话，虽然她已经喝了一碗姜汤，但江莞玖心中只觉熨帖得不行。
大哥暖男实锤！??(ˊwˋ*)??
江莞玖点头回应。“我会的大哥，夜深又刚下过雨，大哥出行一路小心。”
“江大哥放心，绾绾有我照看着。”
盛儒站到江莞玖身侧，朝着江承弋微一点头。
江承弋定定瞧了盛儒几眼，终是点头。
“嗯，替我照看些绾绾。”说罢转身就大踏步离开县衙大厅。
江承弋走在廊下，将已经写好的奏折递给了身边跟着的江大。
“你亲自快马送回京城，别人我不放心。”
江大是与江承弋一同在大厅中听完江莞玖阐述的，知晓了所有内容，江承弋觉得，没有人比他更合适护送这份奏折回京。
江大双手郑重接过奏折塞入怀中，朝着江承弋一抱拳。
江承弋脚步停下，看着江大欲言又止。
“此行……你多加小心。”
直到江莞玖将铁矿这个消息带回来后，江承弋才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
一路南下走来遇到不下十几波的刺杀，养私兵，昌平县令贪墨修缮款，铁矿脉……
一桩桩一件件所遇到的事，最终在江承弋脑中串联成一个完整的事件链。
最后又指向了另一个问题。
那些被开采出来的铁矿去向何处？又想到了私兵中有北达人……
江承弋一时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
江大在听完江承弋的话后，不难想象出自己此行该是如何的凶险。
他朝着江承弋郑重其事的一点头。
“将军放心，属下定不辱命！”声音中的坚决听得江承弋心中有些不忍。
江承弋知道，江大这是告诉他，豁出这条命来也会将他所吩咐之事做到。
“等你回来。”江承弋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只是抱了抱江大，在他耳边郑重说了这四个字。
江莞玖与盛儒没有跟出去，就站在已经敞开的大厅中目送江承弋离开。
“阿巳，你说……权势，真的这么重要吗？”
江莞玖也不是个傻的，她就是个没心没肺只想咸鱼一生而已。
在淋着雨赶回来的路上和沐浴更衣的这段时间内，也够她将知晓的事件前因后果都串联起来。
她虽然脑子转的比江承弋和盛儒这等妖孽要差些，但是拥有上帝视角的她比所有人都更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
她原先以为是原文作者为了给男主腾大理寺少卿的位置才把容琛给写死的天真想法，如今看来是不可取的。
可能原文里的四姐夫也发现了私兵，亦或者是提出了与她一样的引流分流想法，从而发现了铁矿遭到暗杀吧。
谁知道呢……
“对于有些人来说，权势对于他们便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有了权势，他们才能更肆无忌惮的行使自己的想法。有些是为民，有些便是为了自己的欲望。所以为官之人，你其实是分不清他们是人是鬼的。”
盛儒声音和缓，轻轻牵起江莞玖的手，与她边走边说。
“有些刚开始有远大抱负，可是在权势的诱惑下，清官也能变成贪官。能坚守本心的人，终究还是太少了。爬的越高，心中坚守的意志就更容易被外来的事物所侵染……”
“也有一些人，对于权势不是多么的看重，他们更喜欢纵情山水，逍遥自在，对官场不屑一顾，不参与官场沉浮，也失了权势。”
“权势，其实也在映照人心。”
禁不住诱惑，便成了鬼，禁得起诱惑，便也只是人罢了。
“德不配位,必有殃灾。才不堪任,必遭其累1。”
江莞玖喃喃出声，觉得用此句来形容原昌平县令再好不过了。
“呵呵。是啊，就连绾绾都懂得的道理，那些为官之人怎么可能不懂呢？就只是为了自己心中的私欲罢了。”
盛儒听到江莞玖的低喃，忽而轻笑出声。
“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2。古有帝王冕而前旒，所以蔽明；黈纩充耳，所以塞聪。明有所不见，聪有所不闻，举大德，赦小过，无求备于一人之义也3。”
江莞玖眼前发昏，两眼冒圈圈眼的看着盛儒。
“……说人话。”
咬文嚼字的，她这个半吊子听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