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江莞玖有些无语,江承弋难免想到昨夜自己甫一看见纪言时心中跟妹妹差不离的想法,脸上带起了一抹笑意。
“让这小子随你一起去,这小子对昌平附近的地形也是熟悉的,武力也还行,能够保护你。”
江承弋原本是想将纪言带在身边培养成为像他的几个亲兵那般的人物,但他的亲信已经有六人了,且各自擅长的领域虽然不同,但六人间已经培养起了一种默契,各自相互平衡互补。
再将纪言安排进去,江承弋怕会打破这种平衡。
虽只将他安排与江大六人一起,但培养他的计划却是暂时搁浅了。
纪言父亲哥哥战死沙场,母亲妹妹又死于此次时疫当中,他成了个孤儿。纪言在江大几人处得知他们隶属天狼军后,当晚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便折返去寻江承弋,要跟随他。
他阿爹与哥哥皆是天狼军的一员,虽是最普通的士兵,但对于天狼军的归属感却是很浓,连带着纪言都对天狼军有了天然的好感。
江承弋原本打算赈灾结束后就带着他一同回京,再将他丢到东郊营去练一练他的皮。
但是在瞧见江莞玖后,江承弋改了主意。
留下来给绾绾当个侍卫也不错。
这块头往绾绾身边那么一站,看京中哪个不长眼的还敢对他妹妹下手。
打定主意,便有了给江莞玖介绍纪言的那一幕。
盛儒看着直起身来身形堪称健硕的纪言,心中那危机感是忽上忽下的。
一边心想,当着我的面给小姑娘塞人啊,大舅哥你能耐啊!
一边又在心中默念,他还是个孩子,他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构不成威胁的。
待江莞玖点头应下之后,江承弋便让纪言退下了。
“大哥为何会将这孩子带在身边?莫不是这孩子有什么入了大哥的法眼?”江莞玖疑惑,她大哥可不是个烂好心的,见着个孩子便可怜他带着他。
如此便是这纪言的情况特殊了。
故而带着点调侃的语气询问起来。
江承弋闻言笑着点头。
“绾绾聪慧。”跟夸小孩子似的夸了江莞玖一句,继而江承弋的脸变得严肃起来,语气里带着怅然与沧桑。
“他是天狼军的遗孤。”
一句话,让江莞玖收起了调侃的神色,正了面色,唇瓣抿起。
盛儒原本心中微醋,现下这醋意也没了,一样正了神色望着江承弋。
“我派人核查过,这孩子的阿爹与哥哥都是我天狼军的战士,在与北达的战役中相继战死,家中原本只剩下他与他的阿娘和妹妹相依为命……唉,可惜了,在此次时疫中他的阿娘和妹妹都没能挺过去,在赈灾队伍到来前便没了。”
气氛逐渐沉寂下来,江承弋却又轻笑一声。
“这小屁孩原先可是对咱们这赈灾队伍恨得很呢,被捉了还在那犟,嘴跟被人缝了似的半句不吭,还跟头倔驴似的在那瞎捣腾,江大一个人都差点压不住他。”
沉寂的气氛又渐渐变得轻松许多。
江莞玖设想了一下那场面,顿时嘴角亦是一扯。
“原先我要带他走,这小屁孩死活不肯,后来得知了我们是天狼军的,要死要活的就要跟着我们一起走,呵呵……”
想起昨儿个半夜他方要在洪刚让给他的军营帐篷里就寝,这小屁孩便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给他哐哐哐的嗑了几个响头,而后一把抱着他的腿喊他改主意了要跟着他们,江承弋要不答应让他跟着他们他就一直这么抱着他的腿耍赖。
那不要脸的架势直接就将江承弋给镇住了。
反应过来的江承弋在询问明白跟着追进来的江大后,颇有些哭笑不得。
江莞玖亦是两眼弯弯。
“天狼军,可是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将士的。”
她曾看过将军府祠堂中被奉在江老将军牌位旁的天狼军规,其中就有一条。
若是有士兵不幸战死,那他的家人,便由全体天狼军来奉养!
这条军规据说是江莞玖的祖父,天狼军的创立人亲手所书写的其中一条军规。
这条军规,让天狼军不再有后顾之忧,一个个奋勇杀敌。也成就了天狼军日后享誉大晋,令北达军队谈之色变的威名。
江承弋坚定点头。
“既是天狼军后代,我必义不容辞护他周全。”
江莞玖看着江承弋,她的眼神也变得坚毅起来,眼神坚定的好似下一秒就要入党。
“大哥放心,大哥既然让纪言待在我身边,便是想让他留在将军府,府中皆是老兵,训练他亦是绰绰有余。我也会保护好这孩子的!”
信誓旦旦说罢,江莞玖却是瞧见江承弋忽然就笑出了声来。
沉稳的嗓音此时盈满了笑意,连带着那沉厚的声线都上扬了些许。
“你也才十六,把自己说得这般老成作甚?”
江莞玖摸摸鼻子干笑两声,对啊她现在才十六,可不是二十五。
盛儒眼底则是带着些许沉思。
在绾绾看来,十五岁的纪言对她来说就是个孩子,那么……绾绾的实际年龄要比她现在看起来的还要大上几岁。
说不定……
盛儒看着正笑着的江承弋,可能与江承弋差不多岁数。
这般想着,盛儒暗暗挑了挑眉。小姑娘不小啊!
江莞玖估计想不到自己最后只是顺口的一句话,盛儒便已经将自己原本的年龄给猜了个大概。
不过任盛儒怎么猜,也猜不透她的灵魂年龄已经是二十五了,如果算上她在这里过的年,她也算是个二十六岁的姑娘了。
“日后纪言便是你的侍卫了。”
将纪言安排给江莞玖当个侍卫后,江承弋便将众人遣散去做各自的事情了。
江莞玖下午无事,便去了县衙给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们搭起来的草棚处帮忙。
帮县衙的差役熬煮粥米,瞧见早上江承弋带过来的草药已经熬成了药汤,便帮他们维持起秩序,间或搭把手差役们将药汤粥米分发下去。
百姓们瞧着穿着不俗的江莞玖,虽脸上蒙着面巾挡住了半张脸,但剩下的半张脸也能瞧出几分惊艳。
一些大娘小姑娘们都拘谨了起来,一个个的乖乖的在江莞玖所在的粥棚前排着队,依依不舍的接过江莞玖递来的粥,又依依不舍的离开。
有些胆大的,甚至与江莞玖攀谈起来。
“小公子长得可真俊呐!”
“小公子是哪家的公子啊?大娘怎的没在昌平见过您?”
“小公子………”
江莞玖原本还会回答两句,见那些大娘们越问越过分,索性闭口不言了。
果然,无论哪个朝代的大娘,这八卦的能力都是杠杠的。
江承弋去了士兵们搭建起来的临时驻扎地视察,吩咐一些士兵将附近一些粗壮的树砍了,以做修坝之用。顺便给江莞玖挑两个矫健的明日跟她一起去附近的山间查看。
同时,他也瞧见了被士兵们用作生火的,早上江莞玖毁坏的那棵树。
看着那没有任何虫蛀蚁噬干净漂亮的横截面,江承弋看着跟在他身边欲言又止的江儿。
“闭嘴。不许说不准问!”随即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开此处。
江二朝着江承弋的背影耸了耸肩,而后又跟了上去。
盛儒则是与十一和陵八在县中视察。
县中开设给百姓施粥和施药的点各有两处,一粥一药为一处。
容琛与守丞去了另一处,盛儒则是到了江莞玖在的这处。
看着江莞玖所在粥棚面前一溜儿的同一性别,盛儒嘴角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