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盛儒收到孟鼎扬派陵八递给他的消息时,已近凌晨。
盛儒缠着纱布坐在床边,看着是刚给伤口换了药。他身上只披着一件外衣,面色有些许的苍白,陵八跪在地上等候着,只能透过信纸的下方的空隙瞧见盛儒的薄唇紧抿着,手指捏着信件的边缘有些用力。
陵八无法透过信纸看清他的神色。
一旁还站着一个做大夫打扮的年轻男子,吊儿郎当的抱臂倚着床架,正满眼好奇的看着这一幕。
在看完信后,盛儒只淡声吐出这两个字。
“备马。”
那站在一旁的年轻男子顿时皱眉。
“你昨日差点就被捅了个对穿,今日便要骑马?怎么的,你命不想要了?”
正要领命的陵八顿时就不动了。
他主子曾说过,他不在时,一切以盛主子的安危为重。
他的直系主子是孟鼎扬,他听他孟主子的。
盛儒看着陵八没有动作,眼神顿时一冷。
“十一。”
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一个黑衣人跪在盛儒面前。
“主子。”
“备马。”
“……是。”十一有些迟疑,但他还是应声出去备马了。
那年轻大夫挑了挑眉,啧了一声,有些不理解。
“你这……重伤未愈便要去找人,你都不怕死在半道上的啊?我可不跟着你一起去。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这么不要命,救了也白救!”
说着,那年轻大夫好似是生气了,一甩袖便要出了屋子。
不过将将出屋之际,年轻大夫停下脚步,转回身来看着坐在床上面色苍白的盛儒,面带调侃之意。
“你这么紧张,莫不是你要去找的那人,是你媳妇儿?”
盛儒唇瓣微动,眼睫垂下,遮住了眼底有些落寞的神色。
“……还不是。”
年轻大夫眼睛都亮了,几步回到了床边,有些惊奇的看着盛儒,忍不住的开口揶揄询问。
“哎呀,你这人还会喜欢姑娘呢?我还当你冷心冷情的,根本不会喜欢人呢!那姑娘是谁啊?这么得你中意?”
“还不是又是什么意思?是你未曾向人家姑娘告知心意啊?还是人家姑娘不喜欢你?”
他实在是好奇。
自从他在这人身边,便瞧着盛儒一有空便从怀中掏出一根金簪子,一看就是看上大半个时辰的。
要不是他那张脸着实是与痴汉联系不上,他都以为他在睹物思人了。
结果,还真是睹物思人啊!
盛儒抿着唇,不欲多言。
他能说是他有些怯了,与江莞玖分别是竟然都不敢与她表明自己的心迹,只能趁着人昏睡之际偷偷亲完她就跑吗?
那必是不能的。
说话的这空档,十一已经备好了马回来复命了。
“主子,马已备好。”
盛儒闻言,立即起身朝外走去,脚步有些沉重。
只不过刚走至门口,便有一根银针扎上了他的后脖颈。
盛儒脚步一停,顿时闭上了眼便要倒下。
十一及时上前扶住了被扎晕的主子,眼神如刀般看着那年轻大夫。
“商大夫,这是何意。”
商陆耸了耸肩。
“扎晕他啊!怎么的,不遵医嘱,还不准我扎晕他啊?都说了这时候骑马要命,还逞强。”
“主子的事,轮不到我们来置喙。”十一不赞同。
“嘿,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他伤得这么重,先让他休息会吧!扶着他去床上!明天我跟着他一起去得了吧!我还不想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人就这么死了!”商陆翻了个白眼。
十一用他那榆木脑袋想了想,便将被扎晕的主子抱回了床上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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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莞玖离京的方向与江承弋不是同一处。
江承弋是从南城门一路出的京城,一天下来早已离京几十里远了。
江莞玖是下午才从西城门离的京,为了防止被将军府的人发现她不见了后追上来,她才选择从西城门离开。
所以还需绕一段路才能追赶着江承弋队伍的脚步。
江承弋的队伍已然越过了江莞玖所在的小驿馆,一行人快马加鞭已经赶到了离京最近的大镇上休整了。
此县县令知晓江承弋的队伍是领了皇命赶往南边昌平的钦差队伍,自是不敢怠慢。
早就带着县丞亲自等在了江承弋队伍的必经之路上了。
亲自领着江承弋队伍去了镇上最大的驿馆歇脚休整。
江承弋队伍便在此地暂作休整。
江承弋坐在房间内,这才有空闲将江莞玖给他的小布包打开看看。
早上将小布包塞到自己怀里时,便感觉到了有好几个瓶瓶罐罐硌着他,骑马时还有磕碰的清脆声音,不过因为是放在他怀中,倒是没被碰碎。
将其打开,便看到了里头几个各色的小瓷瓶,在小瓷瓶的下方还有一封信件。
上面写着大哥亲启。
江承弋不由得轻笑一声,便将信件拆开了。
里头就是江莞玖早上与他说的,她从张府医那里薅来的他的珍藏药丸。里面每个颜色的小瓷瓶对应着的是什么药。
比如这个青色的小瓷瓶里面装的就是就是张予生研究出来的解毒丸,可解大多数基本的毒素。
白色的小瓷瓶里头装的则是只有两颗红色小药丸的还魂丹。
江莞玖将药效和使用方法注意事项等都写上了,还特地注明了,这个丹药是给他和容琛危急关头做保命之用。
江承弋握着那个装着还魂丹的白色小瓷瓶,心底划过一阵暖流,又带着些醋意。
怎么容琛也有?
看到里头还有一个小木盒子装起来的生筋续骨膏,江莞玖也从张予生自己配制出来的那些药膏里面薅了两盒给江承弋。
看着江莞玖用了两张信纸将她所给药品的名称和用法用量注意事项等等都写的明明白白的,江承弋心里暖融融的,心情显而易见的高兴和满足。
江承弋:绾绾对我真好!
不过这份高兴只持续到了第二日的中午,他的好心情便转变成了担忧与生气。
江承弋在第二日中午接到了将军府让府卫快马加鞭送来的急信时,只觉得持续了一晚和一早上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绾绾偷跑出来了?!”江承弋捏着信皱起眉,看着那个急急奔到他面前的将军府的府卫。
那府卫点头。
“九小姐昨日下午就跑出来了,还将张府医给带走了。夫人派了人在京城没找到人,便让小的第二日早早的出城来寻大少爷您了。夫人让小的告知您一声,九小姐到时是留在您身边还是送回京城,全凭大少爷做主。”
“届时当然是立即送她回去了!留在我身边多危险!”
江承弋满脸不赞同。
“你也暂且留下,待绾绾来找我后你护送她回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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