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的意识为载体，就像是乘坐飞船一样，偷渡到无尽之海。
    只要能出去，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毕竟化道境是突破宇宙壁垒的底线，却不是进入无尽之海的门槛。
    许多其他宇宙的生命体，本身战力不算多高，靠着群体发展出来的科技或神秘侧力量，才来到无尽之海。
    「我」就算是在单体实力强大的宇宙猎手当中，都是排的上号的角色。
    李修能战胜「我」的投影，在无尽之海足够称得上是一方霸主。
    所以，怎么走出去，才是最大的问题。
    如来，就有办法。
    李修站在浴室，刷着牙，他看着镜子中自己，思绪翻滚：
    “如来是刻意选在彼岸空间和我交流。”
    “思维的完全透明，我们双方无法隐藏彼此的念头，他能够百分百的展现自己的诚意——这就是他的目的。”
    “如来是真的能够帮助我，前往无尽之海，并且没有代价，没有条件，更没有阴谋诡计。”
    上一个没有代价的帮助，还是在愿望之都，而它的结果是什么，李修已经知道了。
    每一次「许愿」都是在走向「迷失」。
    “但是——”
    李修吐掉嘴里的泡沫，漱口，洗脸。
    水滴沿着下颚滴落，李修望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说：“如来，他的话里，我找不到漏洞、谎言、隐瞒或别的风险。”
    不仅是李修找不到，自从如来出现，诸葛亮就一直在用幻境棋盘推演，寻找如来传递过来信息中的漏洞。
    根本找不到。
    啪嗒——
    李修关上浴室的灯，外面的天黑透了，时针指向了十一点。他该去睡觉了。
    以一阶的身体素质，就算是一辈子不睡觉也没关系。
    但这是李修的习惯——重大决定，不要在当天或深夜作出，尽量睡一觉，第二天早上再做判断。
    洗漱过后，李修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没有睡意。
    直到床底下伸出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手里捏着一本涩情杂志，声音从床下传来：
    “求求你看了赶紧睡吧。”
    李修接过杂志看了眼。
    《最新！最劲爆！最诱惑~魔女六六写真集！》
    封面是战损状态下，半爆衣的老六。
    黑色丝袜出现一片片裂痕，露出略带肉感、散发光芒的肌肤，破损的衣物半遮半掩，肌肤若隐若现。
    这还只是最粗浅的欣赏。
    更重要的是封面上，老六的眼神，倔强、不甘、疲惫，与涩气满满的衣着呈现强烈的反差。
    “啊——我的眼睛！”
    李修愤愤把杂志扔在刚从床底下爬出来的撒旦脸上：“你有病吧！为什么一定要从床底下爬出来！”
    认识这么久了，李修就没见撒旦走过正门。
    嗯？
    李修隐约捕捉到关键点。
    难道这就是撒旦热衷于追星老六的原因？
    “我感觉你在想一些很失礼的事情。我是恶魔，床底下、衣柜里、窗帘后，这些地方对我来说才是正门。”
    李修眯起眼盯着他：“你应该知道，这些地方都是隔壁老王常待的吧？”
    撒旦从床下爬了出来，优雅的整理领带说：“这也是我回归现实后，比较困扰的地方。
    和一个只穿着内裤的男人，一起藏在床下\/衣柜\/窗帘后，的确不是一个很好的体验。
    当然，对方被我吓得尖叫，被男主人发现、暴揍的一幕还是挺有趣的。”
    李修想象了一下：“我提一个不情之请。”
    “下次带你一起去。”撒旦干脆利落的说。
    “感谢大佬！”
    说话间，李修打开冰箱问：“喝点什么？”
    “红酒，谢谢。”
    “好。”
    李修拿了两瓶冰可乐，其中一瓶丢给撒旦，问：“大半夜什么事？”
    撒旦看了眼可乐，摇摇头，摘下礼帽，放了进去，等再拿出来时，已经变成了一杯红酒。
    他坐在沙发里，翘着腿，说：“灵山降世，佛陀归来。许多人都在关注这件事，老张他们觉得这件事有风险，又不想干扰你的判断，就决定先不过来打扰你，但是我——”
    撒旦指了指自己，咧嘴笑道：“我不在乎别人定下的规矩，所以，提前来一趟。”
    “你的建议是什么？”李修问。
    “我的建议——”
    撒旦的话没说完，金光乍现，化成一把三尖两刃刀刺向撒旦的嘴巴。
    撒旦保持端着酒杯的姿态，一动不动，毫无惧色。
    果然刀尖在距离他唇边还剩一公分时停了下来。
    撒旦知道杨戬的性格。
    以他们并肩作战的经历，这把刀是绝对不可能落下来的，要是换成阿瑞斯，撒旦早就蹦起来跑了——
    只不过，那个动不动就挥舞斧子砍人的疯子已经死了。
    杨戬冷冷的凝视撒旦说：“我们有过约定，不能随意给李修建议。”
    撒旦摊摊手：“那是你们的约定，不是我的。再说我的建议可不是‘随意’。”
    撒旦伸出双手，食指和中指弯曲，比了个“引号”的手势。
    “那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宝贵人生经验。”
    “喝点什么？”
    李修再次打开冰箱。
    “水。”
    李修拿出一罐可乐扔了过去。
    杨戬低头接过，看了眼，眉心间天眼射出一道金光，竟是凭空把可乐中多余的成分抹去，变化成了最为纯粹的水。
    李修拉过椅子。
    看着面前两人。
    一个端着红酒，一个拿着清水。
    “看得出你们都身怀绝技。既然都来了，就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李修对如来太陌生了，他本来就打算明天起床后，走一圈，向太上老君、老张等人咨询。
    “我觉得你可以信任如来。”撒旦说。
    “他就是一个无耻的骗子。”杨戬说。
    说完后，两人互相盯着对方。
    李修捧着可乐，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双方辩友可以开始陈诉了。
    本来不打算多说的杨戬，听着撒旦夸夸其谈，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这一聊就是大半夜。
    中途聊饿了，三个大老爷们去厨房鼓捣了半个小时，弄了一桌的下酒菜，愣是从半夜聊到了第二天清晨。
    第二天早上，等杨戬和撒旦走后，李修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冰箱，又看了一地狼藉，一时间没回过味。
    这两人到底是来劝他的，还是来蹭吃蹭喝的？
    李修摇摇头。
    当天李修逐一走访天庭、愿望之都。
    太上老君、哪吒、李靖，再到老张、文森特，甚至李修前往了白洞核心，找到了正在养伤的元始天尊。
    为了对抗观音，元始天尊将超限武装·盘古幡给了李修，本就为了维持愿望之都，濒临崩溃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好在愿望之都与现实世界链接后，不再需要消耗元始天尊的本源生命。
    听到李修的问题，元始天尊发出一声叹息。
    “你终究是走到这一步了。”
    “这一步？”李修问。
    “一举一动，每一个决策都关系到世界。”
    元始天尊微笑摇头，没有继续延伸的说下去，转而说：“我的建议是，尊重你内心的选择。
    你的前方已经没有别人的路可以借鉴了，所以，你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一条崭新的道路。既然你超越了我们所有人，那就继续以你的姿态走下去吧。”
    李修点点头，谢过元始天尊，离开了愿望之都。
    他回到安元市特事局。
    许东强和杨茉莉还在办公室亲嘴。
    赵轩正在给今年刚入职的新人开会。
    李修没有打扰他们，走到训练室，林依白手里拿着训练用的木刀，正在练习「鬼灭之刃」：
    赤心乱舞！
    红日当头！
    一刀开天门！
    五星光芒斩！
    奥义·大刀朝鬼子头上砍去！
    以及超必杀·最终式——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一招一式，大开大合，就算不带超凡力场，依旧具备不凡的威势。
    汗水自她的发梢滴落，她没有注意到站在门边的李修。
    这一套刀法的要求就是绝对的投入，绝对的全力，要的就是战场拼杀间，一往无前，背水一战的气势。
    等一套刀法打完，林依白大汗淋漓，宽松的练功服贴在身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
    她收起木刀，掀起衣服，小脸紧绷的摸了摸肚子，余光瞥见门口的人影，赶紧放下衣服。
    瞧见是李修，林依白紧绷的小脸顿时绽放笑颜。
    因为阴天，原本有点阴沉的训练室，一下就变得明媚起来。
    她小跑过来，跑着跑着，走到近前，瞧见李修手里拎着的小盒子，凑过来像是小狗一样闻了闻，登时面露警惕：
    “这是什么？”
    李修拎起小盒子。
    “鸡排、炸蘑菇、炸串，还有两杯奶茶。”
    林依白面露痛苦。“你觉得我为什么急着练刀啊。”
    自从她失去了超凡能力后，就失去了所有少女梦寐以求的能力——干吃不胖。
    要知道，过去的林依白，除了行动和训练之余，其他时间嘴里的小零食是不间断的。
    由于超凡者的体质特殊性，脂肪从来与她毫无关系。
    现在失去力量后，林依白的饮食习惯一时间改变不过来，这就导致，她最近的体重不受控制的缓慢增加。
    “别给我！我不吃！我就算是饿死，从这里跳出去，我也不吃一口！”
    几分钟后。
    李修和林依白从窗口跳出，坐在下方的草坪中，林依白左手拿着炸鸡，右手捧着奶茶，面露苦涩。
    “可恶！这该死的诱惑力！”
    她含泪吃完了所有的慰问品小零食。
    两人坐在草坪上，看着局里人来人往，林依白轻轻哼着大概90年代的小曲，听着她的哼唱声，李修内心中的烦闷都少了一些。
    “你觉得，我应该去找如来吗？”
    李修不记得今天第几次问出这个问题，他总结了一下，无非是这三种回答：
    第一种，去，表明信任如来。
    第二种，不去，表明如来是骗子。
    第三种，让李修相信自己内心的判断。
    每一种回答后面都能延伸出回答者一连串的论述，以此来证明他们观点的正确性。
    忽然，李修有点期待林依白的想法。
    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尊重人的嫌疑，但李修真的想知道，以林依白比较清奇的脑回路能给出怎样的回答和理由。
    “去，当然要去。”林依白说。
    “为什么？”
    “因为能救小雅呀。”
    “你相信如来？”
    “不，我一点都不相信他，但我相信你，也相信我的刀。”
    林依白双手抱怀：“虽然很多人觉得你不够聪明，但我知道，你不是轻易吃亏的人，无论如来给你挖什么坑，你都能跳出来，并且反坑对方一笔。”
    李修嘴角微微抽动。
    “至于说相信我的刀——”
    林依白露出灿烂的微笑。
    “如来要是敢坑你，我就杀了灵山所有人，从山脚杀到山顶，一个活口不留。
    我要让如来知道，我林依白出来混就靠三样东西：够狠，够义气，够兄弟！”
    李修笑了笑，拱了拱手说：“有依白大哥罩着，看来我在铜锣湾能横着走了。”
    他们是在开玩笑，却也不是玩笑。
    一旦林依白决定「拔刀」，爆发的神明之血与知识，真的能从灵山山脚杀到山顶。
    这可是能够撕裂世界的力量。
    除了极少数的顶级佛陀，比如药师佛、燃灯古佛等能逃过一劫，其他的金刚、菩萨，加一起也不够「无相一刀」斩杀的。
    李修躺在草坪上，闭上眼听着林依白哼曲，一首接着一首，有时候两首歌还会混在一起。
    直到最后一曲「国际歌」哼完，李修睁开眼。
    “我决定了。”
    “走吧。”
    “我还没说，我决定了什么。”
    “我认识的李修一定会去的。”
    李修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也不必再多说什么。
    他伸出手，林依白的手放在他掌心，迈出一步，等视线从模糊恢复清晰时，他们来到了灵山脚下。
    “这里……原来有这么繁华吗？”林依白懵了。
    他们面前是密密麻麻的人群，绝大多数是前来拜佛的游客，还有一部分是本地看到商机的摊贩。
    而且人太多了，摊贩明显不够用。
    除此之外，还有军人、警察和身穿特事局制服的外勤人员。
    他们是来维持秩序，避免发生骚乱，并且盯梢灵山的。
    佛陀归来不过两天，就是这般的盛举了，李修难以想象，等过一段时间，半年、一年，这里会变成什么样？
    “要直接飞上去吗？”林依白问。
    李修看着前方一路蔓延到山顶，望不到尽头的阶梯，又看到虔诚攀登的普通人。
    “走走看吧，我倒想看，佛陀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依白认真点头。
    李修踏上台阶。
    几乎就在同时，山顶大雷音寺钟声响起，万丈佛光照亮天空，也照亮了李修的前路。
    这一刻，山上山下，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