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俊哥。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我孩子刚出生，早产身体太弱，现在住着保温箱，又刚检查出脑子里积液......我手头没有钱给他看病，你借一万给我吧？”
    电话那头的中年男人声音，让孙志伟绝望，“我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我家也养着俩娃，经济比较困难，没有钱借......”
    “哦，那麻烦你了，我再想想办法。”
    孙志伟在电话里客气了几句，赶忙又联系了另外的好哥们。如此反复的打了三四个电话，孙志伟愣是一分钱都没借到。
    在他怀揣着最后的希望，给自认为关系最铁的好哥们刘三哥打通电话时，竟是刘三哥媳妇接的，“是志伟啊，你哥刚才出去喝酒了，手机忘了拿，有事跟我说吧！”
    “嫂子，我想借一万块钱，我家里刚添了孩子，病了，在医院呢！”孙志伟把自尊踩在了脚下，说尽好话，就像乞丐一样乞求人家的一点施舍，一点给孩子的救命钱。
    “你三哥前不久刚包了工程，钱都垫进去了，我们家看着光鲜，好几套房，几辆车，可现金流不多，都是固定资产。”
    刘三哥媳妇说的自己家像个千万富翁，可却是一万块钱都不会借给孙志伟。
    孙志伟心酸的想挂了电话时，忽然又听见电话那头出现了刘三哥的声音。
    “他挂了吗？怎么这么麻烦？”
    三哥媳妇道，“挂了，现在他们都看着我们像有钱人，动不动就借钱，真麻烦。我不是一万块钱拿不出来，有也不能给孙志伟啊！谁不知道他好吃懒做，借给他钱，就是肉包子打狗。他那种人，烂在地里也没人管。还好别人跟你说了一声孙志伟在借钱，让你早点想办法应付，不然你一接电话，一万块钱你好意思不借吗？说起来，你们平时还经常在一起喝酒，不借显得太难看！”
    刘三哥道，“还是媳妇你有办法，以后再有借钱的电话，都交给你对付。”
    孙志伟在电话这头听的傻了眼。
    他一向最敬重的好哥们，没想到也是这样凉薄的人。他年初想创业那时，就跟刘三哥开过口借钱。可那时刘三哥说他是瞎胡闹，没借。现在不同，是给孩子救命的，可刘三哥还是这样吝啬，连电话都不愿接。
    不，刘三哥不吝啬，他曾亲口对孙志伟说过，过年过节给生意合作上的领导送礼，一送就是几万，几十万的送！
    只不过，是对孙志伟吝啬罢了。
    因为在人家心里，孙志伟不值一万块钱，再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孙志伟忽然感觉脑袋顶被一道雷劈开了，他曾经的人生大事，例如秦笑笑生孩子，买车，给他爸爸看病，埋葬他爸爸，诈骗入狱......这一切的一切事，肯跟他福祸相依的，从来只有秦笑笑一个人。
    他忽然想起了秦笑笑，他的前妻。
    那个用青春时最真挚的感情爱过他十年的女人，那个他家里无论发生什么变故，都会与他共同面对的女人，却被他弄丢了。
    他紧紧握着手机，心内如翻江倒海一样，说不出的痛楚。难过了一阵，他忽然憋着一眼的泪水笑了，“对，跟笑笑借钱。”
    不管秦笑笑会不会借给他，他都要试一试！万一借了呢？手机一拨通，他先诉苦，再说明借钱原因，最后拿着手机沉默，等待秦笑笑做出决定！
    秦笑笑听完，唏嘘了一口气，“孙志伟，我不是见死不救，我也有我的难处，我刚买了房，下个月就要开始还房贷了......”
    “笑笑，你一分钱没有吗？”
    孙志伟急的嗓子已经沙哑。
    “我给你两千吧，行吗？”秦笑笑顿了顿说，“你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也不好说一分钱没有。可是，多了是真没有。两千块钱，就当是......给曹霜随礼了吧，这钱你也不用还，我现在就给你转过去。”
    秦笑笑挂完电话，打开支付宝，从里面给孙志伟转了两千。她现在只有孙志伟的手机号，手机号就是支付宝，微信早删了。
    孙志伟也没有想到，打了一圈的电话，他从朋友手中一分钱没借到，最后还是秦笑笑肯帮他。虽然只有两千块钱，钱不多，可至少够孩子挺一天的费用了。
    电话打完，孙志伟也精疲力尽了。
    不自觉的靠在汽车座椅上眯起了眼睛。
    出租车嗖嗖的行驶着，不一会儿便带着他们到了医院。先跟王姜去外伤门诊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而后又上楼去了妇产科。
    孩子还在保温箱躺着，医生就等着孙志伟过来后签字，准备做手术给孩子抽取脑子里的积液。
    孙靓靓一看见孙志伟和王姜走进病房，赶紧上前一步，跟他陈情厉害关系，“志伟，你别犯傻，孩子长大了没准是傻子。”
    孙志伟冷眼看了姐姐一眼，“姐，我想救孩子，妈也同意救他，我们的钱如果不够，你借我几万块钱行吗？能治好就治，万一治不好......我们也不能愧对孩子，不能因为我们放弃治疗让孩子去死！”
    “妈糊涂，你也糊涂！养活个傻子干什么？你好好想想！”孙靓靓急的吼了几声，“要钱我有，我给你五万，十万都可以！但如果孩子成了傻子，他会痛苦一辈子的。”
    孙靓靓只要肯借钱，孙志伟就没有不敢做的，他急忙喊来了医生，利落的在手术知情书上面签了字，“救，全力救。”
    签完字，又看着孙靓靓说道，“如果孩子傻了，我认命。傻子不会有痛苦，精明的人才痛苦！姐，这么多年了，爸爸死那时，我跟笑笑掏空积蓄都没有跟你借钱。这次就当我求求你，你救救孩子。只要孩子能活，我后半辈子给你打工，我挣钱还债。”
    孙靓靓有点动容了，毕竟也是自己的亲侄子，她擦了擦眼泪说，“别说了，不管这次花多少钱，只要你跟妈不够，姐都给你！”
    明天就要给曹霜办丧事，王姜和孙靓靓商量了一下，他俩留在医院看孩子，孙志伟回家主持丧礼。等孙志伟把该签的字都签了，医生把手术风险也都跟孙志伟说清楚后，他才披星戴月的打车往家走。
    走在宽阔的城市大路上，孙志伟看着城市高楼里的万家灯火，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打开微信，联系了卖烧烤的葛姐，“姐，你那现在还开着门吗？”
    “开着呢，十二点多才闭店。”
    “我现在去买一把羊肉串。你把店的位置发给我吧！”孙志伟说。
    “好！你媳妇生了吗？是不是媳妇嘴馋了，想吃烧烤了？”葛姐玩笑说。
    她不知道孙志伟媳妇已死了。
    还在微信聊天中打趣着他。
    唯独孙志伟看着这一行字，霎时泪如泉涌！他刚才陪王姜来医院的路上就想哭，他给朋友们打电话，一分钱借不到时就想哭。
    可他是男人，忍住了没哭。
    葛姐的这几句话，正戳到他的痛处，让他不受控制的泪崩。是啊，如果曹霜没有死，如果选择了剖腹产，这两天约摸就能吃东西了。如果她没死，他一定乖乖的听话，曹霜想吃什么就给她买，而不是让她到死都没吃到羊肉串，她不就想吃一顿烧烤吗？
    孙志伟突然间红了眼圈，失声痛哭。
    “葛姐，我媳妇前几天难产死了，我想买给她明天上坟的。”孙志伟难过的又打了自己两耳光，“只是......她再也吃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