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姜可不想放过她，儿子进去了，以后的日子还长，她那点养老钱，能省点是点，“先拿了这次，以后的钱，以后再说！”
    孙靓靓无奈的摆摆手，“行吧行吧，看了这次，下次不定什么时候。”
    周末，风和日丽。春节将至，气温也在逐渐回升，残雪消的差不多了。监狱屋檐下，偶有几滴冰凉的雪水落下来，正滴在孙志伟后脖子上，凉飕飕的直让他打冷战。
    他此刻正站在院落里，举头望着湛蓝的天，天空真蓝，他许久不见这样的蓝天和阳光了，刚进来的时候，他每天躲在阴暗的房间里不敢露面，那时的他还会挨同房间里霸道老大的打，现在他已在很多次拳打和脚踢中，跟那群社会不良人混熟了。
    不但如此，他还在监狱里谋了个好差事———打扫卫生。每天打扫指定的房间和院落，这可比一天到晚蹬缝纫机要强的多了。
    卫生不难打扫，孙志伟来这里两三个月，家务活悉数适应。枯燥又没有自由的生活，正好让他有时间反省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
    他记着在家时，秦笑笑让他扫扫地，他总爱当大爷。现在想来，帮她扫扫地真没什么，不就是拿着笤帚簸箕在屋里晃一圈吗？可为什么当初自己就那么抵触呢？
    他在日复一日的劳动中想明白了，他那时就是日子过的太舒坦，媳妇和妈妈都对他太好，太惯着他！男人呐，不能惯，越惯越混蛋。他想到这里，对秦笑笑原本的恨意消掉了一点，心里面平和了很多。
    “孙志伟，你家人来探监。”狱警一说话，把他吓的心脏猛跳。
    孙志伟现在最怕的就是狱警和他住同一间号子里的那个“大哥”。他乖的就像一只小狗，在狱警的带领下，径直走向了探监室。
    王姜隔着玻璃窗看见孙志伟被带出来的那一刻老泪滚滚，“孩子，志伟，你瘦多了，你真是遭了罪了！”她满脸是泪，嘴角不自觉的下垂，抖动。
    孙志伟还以为来的会是秦笑笑，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会是母亲。心就像被人紧紧攥住了，舒不开气，“妈，怎么是你？你不该来这种地方的。”说话间，泪水汹涌。
    王姜在玻璃窗这头捧着电话，眼睛直直看着孙志伟，一刻舍不得从他脸上挪开，“孩子，妈不来看你，你还指望谁来看你？妈永远惦记着自己孩子，到死都惦记！”
    她多想走进去抱一抱孙志伟，就像小时候那样，把他抱在怀里。听他叫一声妈妈，她觉得死都值了！可是这面厚厚的玻璃窗，将他们一分为二，近近的隔开了。
    “妈，你过的好吗？小泯好吗？还有笑笑，她还是要离婚吗？”孙志伟意识到不对劲了，秦笑笑今天没来看他，就证明那个女人真要对他下狠心了。
    王姜听着这些话，又一波苦泪涌出，她用力摇头，“不好，都不好！我在你姐家呢！小泯跟笑笑在夜市上卖玩具青蛙。”
    孙志伟心里一剜一剜的疼，他觉得自己不但是社会的罪人，还是家里的大罪人，“都是我不好，让妈跟着我遭罪，孩子也跟着遭罪。妈，你在姐姐家，住的惯呢？”
    王姜又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她寄人篱下，不好说孙靓靓的不是。
    孙志伟看她如此，能猜出一二，“妈，你过的不高兴，就投奔笑笑去吧！我今天想叫她来就是想跟她说说，我答应痛痛快快的跟她离婚，前提是，让她收容你！”
    “原来是这样，你真是事事为妈打算！可你为什么要摊事呢？你打算的再好，哪里比得上不犯事，不进监狱？”王姜哭着说。
    “妈，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想一夜暴富，我不该想大富大贵，我该听笑笑的，哪怕跑个外卖，送个快递，也比现在这样好多了。”孙志伟早想通了，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们母子说了说近况，几句话的功夫，探监时间也快到了。
    孙志伟再三嘱咐，“妈，你投奔笑笑吧！她心眼好，会收容你的。你就跟她说，我离婚，痛痛快快跟她离，但是离婚不离家，接下来的三年，还请她多多照顾你！”
    孙志伟想用此拴住秦笑笑，到离婚不忘坑媳妇一把。不过他这一招也纯属无奈之举，他的老妈和孩子，总得有人照顾。
    王姜应着，临走前给孙志伟留了两千块钱做花销，说了句重新做人。出了探监室，她一想到孙志伟面黄肌瘦的模样，眼泪又止不住了。她岁数大，刚才情绪激动，哭的时间太久，出门被阳光一照，顿觉头晕眼花。
    “靓靓，快来，扶我一把。”
    王姜脑袋一懵，天旋地转，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起不来了，接着又一阵眩晕。
    孙靓靓紧走几步到了她面前，卯着劲将她扶了起来，“妈，你怎么样？好点吗？”
    王姜喘息了片刻，“好多了，刚才看见你弟弟那个样，我是真着急呀！打小就疼他，最疼他了！”边起身，边说。
    “妈，你再急也没用，还是放平心态吧，他犯了法了，你又保不出他！再把你急出病来，怎么得了？”
    孙靓靓说的是实话，王姜老了，高血压，高血糖，一着急上火就控制不住往上飙。真要是急出并发症，离死也就不远了！
    可王姜不领情啊，她不觉得女儿是为自己好，边往车位那边走，边数落孙靓靓，“你是怕我生了病拖累你呗？我早知道，住在你家这才三个月不到，你就嫌我了！”
    “妈，你怎么这么说？今天志伟这两千块钱不就是我拿的吗？你说让拿钱，我也没有不管啊！”孙靓靓说，“主要我家的房子不是我自己买的，人家刘鑫爸妈也掏钱了，你天天住着不走，人家爸妈也要有意见了！我好说歹说才把刘鑫说通，让你一直住，给我们出点肉钱菜钱就行。”
    孙靓靓很想母亲能站在她的角度理解她，可王姜才不会理解，又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一个人做不了那一家子的主。”
    话末，二人走到了车边，王姜打开车门，老腿一迈，上了车。她不敢数落女婿，数落女儿几句总没事，刚好今天她心情不顺，一路上一直拿孙靓靓撒气。
    孙靓靓气的不理会她，只觉得她越来越烦人！王姜也愈发觉得跟女儿女婿一家不对付，她决心投奔秦笑笑了！她想，那丫头老实，耍点小手段应该就收容她了！
    秦笑笑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她还在等魏律师的消息，只要孙志伟签了字，她拿到离婚判决书，往后就跟孙家没关系了。
    下午太阳一落，又刮起了凉风。她跟孙小泯穿好青蛙服，两只小青蛙一起出了门。
    “妈妈，你拉紧我！”孙小泯挎着秦笑笑青蛙服下的大胳膊，在夜市上来回游荡。
    年节将至，摆摊的商户比平时多了一倍。不少单位陆续放假，这几天夜市上的游人也明显增多。秦笑笑的青蛙生意明显好了起来，以前每天最多卖二十个，三十个，这几天，卖七八十个的时候都有。
    孙小泯这只快乐的小青蛙时不时在大街来一段扭腰舞吸引人。他原本不会跳舞，前不久学校组织了一场元旦晚会，老师给他们小组安排了一支dj小舞曲。领队的女同学跳的很专业，孙小泯有点天赋，学的很快，不知不觉就把这几个舞步记熟了。
    刚好，这几天在大街上派上用场。
    他热情的一扭，一跳，别管跳的好不好，主要是年纪小，稍微摆摆动作就显出俏皮可爱。不少游人前来围观，还有给他拍照发抖音快手的。秦笑笑心想，反正不露脸，照就照吧！她只消在人堆里推销玩具青蛙，很多人顺手就给孩子买了。
    王姜在夜市上急急忙忙的找寻着什么，看见这边围着一堆人给一个穿着青蛙服的小孩拍照时，她一想，肯定是她家孙小泯。
    “小泯，小泯，看奶奶呀！”王姜走到他身前，使大劲喊了好几声。
    声音被湮没在喧闹的歌声中。
    她想过去拉走孩子，莫等出手，一个清瘦帅气的男人挡在了她前面。
    孙小泯只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舞步一秒停住，抱住男人的大腿叫起来，“欧阳叔叔，欧阳叔叔！”他对欧阳枫印象太深，在他心里的形象那么高大，伟岸，就像爸爸一样，“你是来找我的吗？欧阳枫叔叔！”
    孩子直呼出名字时，欧阳枫也认出了他，“孙小泯？你是小泯？”他本是来夜市闲逛的，不想在这里遇见了他们母子。
    “是我啊！我跟妈妈卖青蛙呢！”
    孙小泯一手指向秦笑笑那只大大的，肚皮圆滚滚的青蛙。秦笑笑那边正有很多人围着，人潮拥挤处，都在扫码付款买货。
    忙完了这一波，欧阳枫把秦笑笑母子叫去了一个安静点的地方说话，王姜看孙子和儿媳被一个男人拉走，紧紧尾随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