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这天,禹若冰和秦苏怡作为首批渔家乐新民宿的贵宾,是在那样板房里过的。
由于贷款的资金充足,鱼台村的旧房改造工程进展的很快,平均每周都有几套改造好的新小院竣工验收。
按照施工计划的安排,改建工程从最东边濒临大海和市区旅游公路那一头开始,成排地逐渐向西延伸。每排有六个块区,各有三座小院,合计十八座渔家新院和五条东西贯穿的双车道马路。面向大海的第一排被设计成门面两层楼,分别被辟为接待中心、旅游工艺品与海产品商场和渔家乐饭店餐馆,往后才是渔家院。两个月下来,第一排商业餐饮区和第二排的渔家院都已经落成。村里决定开始试营业,这样既可以盘活资金,又可以对第一批培训的服务人员进行实际操练。
禹若冰包了一处渔家院,这座小院有四间客房,一间客厅兼餐厅,他与秦苏怡各住一间,待罗莉和曹盈盈回仙照各住一间。罗莉早早地打电话来,一定要住带大炕的那种病,秦苏怡和曹盈盈就只有住带罗汉床的房间了。
这座小院恰恰是韩芳夫妇原先的老房子,他俩自然而然地当了东道主,整了一大桌渔家菜,清蒸海蟹、炸高眼鱼(当地的俗称,其实是小比目鱼)、红烧鲅鱼、白灼大虾、韭菜烧乌子、辣炒花蛤、葱丝拌八爪鱼(小章鱼)、醋拌海蜇皮,加一大盆由鲍鱼、海参、干贝、蛏子等与鸡汤炖海鲜,妥妥的八菜一汤全海鲜席。
鱼台村村委会几位村委也提着酒来凑热闹。待众人入座后,田家苑举杯敬酒说:“老师,秦总,共祝国庆开怀畅饮,都是家常菜,是他们几个村委一人凑一两个菜,将就吃吧,可别嫌弃哟。”
禹若冰笑哈哈地说:“这都是家常菜?看来你们的生活真是太好了哇!简直比那什么‘八大碗’还瓷实。”
“嗬嗬,你们虽说算是仙照本地人,其实不是长期在当地生活,不晓得这里的待客之道。在这海边请你吃饭,如果请你吃这些海货,是便宜了主家。真正摆得上桌面的‘大货’是排?、牛羊肉和红烧肉……”一个村委插嘴说道。
“为啥这么说?”秦苏怡好奇地问道:“在海边不就是要吃海鲜吗?”
韩芳笑道:“道理很简单,就是因为海边的海货大多是自家打的,或者是自家养殖的,比那些肉呀、排骨呀要便宜!在幼儿园里,要不是鱼有刺、虾蟹有壳,有些孩子容易海鲜过敏,我巴不得想让孩子们餐餐顿顿吃海鲜哩,真是那样伙食费都会省不少。”
“嗬嗬,就凭着这原汁原味的海鲜盛宴,我预祝咱鱼台村的渔家乐必定开张大吉、蒸蒸日上!”禹若冰端起酒杯环敬一圈,却是只抿了一小口,抱歉地实话实说:“先声明一点,我由于长期在南方工作的原因,咱北方的酒道实在太不适应。在很大程度上,这也是我回到仙照后很少出席宴请的缘故。所以请诸位见谅,我只能浅尝辄止,你们尽情随意。”
这话是对着那些村委会委员们说的。他对北方的宴席简直有些恐惧。在南方工作时,赴宴吃请的机会不少,宴席上倒是不缺酒水,但是主人往往是举杯敬酒并不一干而净,多是随意而饮,对客人也往往是频频举杯敬酒,但也不强求杯杯见底。而在北方,不仅有太多的劝酒辞和酒桌规矩,而且劝酒的热情简直有些让人恐怖,从当地的饮酒顺口溜便可窥豹一斑:“一杯两杯大步走,三杯四杯扶墙走,五杯六杯墙走我不走,喝上一斤谁来抱我走。”“一两二两漱漱口,三两四两不算酒,五两六两扶墙走,七两八两还在吼。”
围桌而坐的大多是渔家汉子,从十来岁就出海打渔,在船上喝酒御寒几成习惯,所以回到岸上三五聚会不喝个五歪三倒,就是不够爷们。他可不敢如此放肆畅饮,万一他们酒劲一上来,出点什么意外也并非不可能。
由于是第一次喝酒,村委们听到他这么说,就有点不乐意了,七嘴八舌地嚷嚷道:“禹老师,您这可就不够意思了。俺们好不容易才凑在一块儿敬您这财神爷和福星的酒,咋不领俺们的情?”
说着,一大堆劝酒词简直像泉喷冒出来了:“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感情厚,喝不够;感情薄,喝不着;感情铁,喝出血。”“要想富来要想有,只愿大海化美酒,闲来无事海边卧,浪头打来喝几口!”
禹若冰无奈地瞅了田家苑一眼,冀求他能解围,急中生智想到了网传的拒酒词,便脱口而出:“只要感情好,能喝多少喝多少。只要感情有,喝什么都是酒。只要感情到位,不喝也会陶醉。为了不伤感情,我喝;为了不伤身体,我喝一点。感情浅,哪怕喝大碗;感情深,哪怕舔一舔。大伙的心意我领了,可是我的酒量太浅,不胜酒力呀……”
田家苑平时和禹若冰在家里是一起吃晚饭时喝过酒的,晓得他平时都是品味般细饮慢酌,而且是一两小杯而已,这时候只能出面挡驾说:“财神爷忙着哩,禹老师等一会儿还要接待从九莲工地上回来的人,要听汇报呢。他意思意思就行了,咱们喝咱们的就是。”
说着,他一个一个地给对方使眼色。原本是借着过节向人家表示感谢的,如果这酒喝得让他不舒服,岂不是适得其反?说罢,他举杯说:“咱们大伙畅怀喝好,禹老师和秦总,还有我老婆,你们随意尽兴就是。”
众人哪有不明白事理的,于是这国庆午宴算是热闹地皆大欢喜,来者酒酣而退。
待到席散人走,留下来帮忙打扫的韩芳忙活着把残羹剩菜和十多个空酒瓶清理出去,开窗通风驱散屋里浓浓的酒气,不满地哼哼说:“这些人呐,见了好酒比见了老婆孩子还亲!禹老师,你可别笑话他们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