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王街刀光箭影 公主府唇枪舌剑
作者:独唱何须和   牧渊:我在大渊搞扶贫最新章节     
    月光并不明亮,但得赖于高门大宅前悬挂的明灯,二三十丈之内还是能看见依稀人影的。灯火阑珊处,一道灰色人影急速掠过,身后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呼啸的箭矢声冲破宵禁,划开了十王街表面的平静。
    十王街并没有十个王,事实上,这里只有四座王府和一座公主府。
    三十多年前,太宗皇帝在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出嫁前,在这块临近皇宫的地块上为她建了一座公主府,以便公主出嫁后仍能时时入宫陪伴。之后世宗皇帝继位后,又将自己四个儿子的王府也建在了这里,并将周围的百姓全部迁走,便形成了如今的十王街。
    而现在,韩炎的目的地正是那唯一的一座公主府——平原大长公主府。
    韩炎并没有掩饰自己的逃亡意图,而是选择了最近的路线直奔大长公主府,因为他的体力已不允许他再浪费分毫,他只能跟追军拼速度。他心里很清楚,只有进了大长公主府,请动那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才有可能护自己和背上那孩子的周全。
    “将军,他这是要去大长公主府!”一名军使一口喊出了他的意图。
    “务必拦下,决不能让他进入大长公主府!”马背上的年轻将军目光阴鸷,语气狠厉,“韩炎虽然身手卓绝,但连番鏖战之下,体力损耗巨大,又要护着那个小崽子不受伤,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你没发现他的速度已经减缓了吗?他快不行了,可咱们的马耐力还足着呢!全速追击!”
    马蹄声近,身后又传来“嗖、嗖”的箭矢破风之声,韩炎凝神贯注,于风雨声中仔细辨别着异响,左右腾挪,堪堪避过。怕弩箭伤了背上的孩子,他猛地一拽,将捆扎用的帷幔扯下,将孩子单手抱在了怀里,护在了胸前。眼看禁军越追越近,他猛提一口气冲刺而出,试图将距离控制在弩箭射程之外,可这一用力又牵动了内伤,喉头一口鲜血差点喷出。
    离大长公主府只剩三十丈的距离了!韩炎的心中燃起了希望。
    那将军此时却搭弓上箭瞄准了韩炎,弩箭射程不够但二石强弓足矣!
    只剩二十丈!
    箭发!
    最后十丈!
    五丈!
    箭矢破空而至,正中韩炎左肩,箭头穿破骨肉而出,剧痛之下,韩炎一个趔趄几乎跌倒,抱着孩子的左手也松了一松,眼看怀里的孩子就要落地,韩炎右手一捞将昏睡的孩子又搂在了怀里,同时双腿一弓一蹬硬生生挺住了身形。
    然而就是这一停顿的间隙,禁军已追了上来,百余名禁军将韩炎团团围住、刀弓相向。
    “韩炎,束手就擒吧!”年轻将军骑在马上睥睨着韩炎,声音清冷。
    韩炎抬头看了看不到五丈外大长公主府门前的巨大宫灯,没有说话,只是将怀里的孩子搂的更紧了。左肩带血的箭头正好贴在孩子的脸旁,虽然没有伤到孩子,但这让韩炎很不舒服。
    万一伤到少主就不好了。
    思及至此,韩炎一手撅折了箭杆,将半截带血的箭握在手里,神色中满是不屑。
    青年将军见状,目光更加狠厉:“杀!”
    身旁早已持刀在手的军使打马上前举刀斩向韩炎,刀光所到之处却笼罩着那孩子的头颈。
    双方距离太近,此时再想将孩子换个位置已不可能,韩炎一个弯腰低头,将后背晾给那军使,手中半截箭杆却精准地斜向上一刺。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军使手中的刀斩到了韩炎的后背上,韩炎手中的半支箭也刺进了那军使的右腹之中,再反手一拍,半截箭杆便全部没入,韩炎手速极快,这一刺一拍不过是瞬间之事,那军使闷哼一声,立时从马上摔下,刀从手中滑落,韩炎右手反手一捞接住,不顾后背赫然一道血口子,持刀直奔年轻将军。
    那将军也是自幼习武,身手不凡,对韩炎的攻势丝毫不惧,甚至还有些期待,毕竟对方是宫中第一高手啊,要是今日能将他斩于马下,也不失为一件快事!
    虽做此想,但对敌之际他也不敢有丝毫松懈。眼见韩炎一跃而起,只道他手中钢刀要由上而下劈将下来,连忙举刀上迎,却不料韩炎手上只是虚晃一招,全身力道却放在腿上,下落时在马头上用力一蹬,借此发力跃向大长公主府的院墙。
    故技重施!
    青年将军心中暗骂自己愚蠢,同样一招人家用了两次,自己居然还次次上当!
    但此时再拦已然来不及了,急切之间他将手中钢刀猛然向外抛出。慌忙之中准头难免有所欠缺,但胜在力道十足,刀刃虽未直中韩炎,但刀柄还是重重打在了韩炎后背伤口之上。
    韩炎双足本已落在了大长公主府大门那重楼瓦檐之上,但剧痛之下到底是没站稳跌落了下来,重重地仰面摔在了大长公主府台阶之下。
    韩炎牙关紧咬,几番用力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了,此前杀出皇宫时,他身上已受了内伤,刚刚又受了外伤,全凭一口气冲上门楼,此刻连这最后一口气也终于消耗殆尽了。
    望着大长公主府那进不去的大门,韩炎心中一阵苦涩:莫非天意如此吗?
    蒙蒙秋雨已浸透了韩炎的衣服,冲刷着他背上裸露的伤口。他费力地翻转挪动着身体,将那孩子掩在身下,意识开始渐渐模糊,恍惚之间,他仿佛又看到了记忆深处桃花马上那妙龄女子的飒爽英姿......
    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吧......要辜负她了......
    青年将军见状大喜,连忙又率兵围了上去,翻身下马接过了手下禁军递过来的刀正要砍下去,恰在此时,几声“吱扭”声响,大长公主府的侧门——开了!
    “住手!”门内一声喝止,众人纷纷转头望去。
    只见一位华服青年男子负手立于门口,此人姿容既好,神情亦佳,五官分明,相貌堂堂。其身后跟着一名老内侍,随后又有二三十名护卫鱼贯而出将韩炎和华服男子围在中间,隐然间竟将韩炎与禁军隔了开来。
    “孔达兄这是在做什么?大半夜的,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华服男子皱着眉头,一脸不悦。
    被称作“孔达”的正是那领头的禁军将军、宋国公世子谢宣谢孔达,而府内出来的这青年男子则是平原大长公主的次子、新任詹事院詹事柳明诚,二人同为勋贵子弟,自幼熟识,见面也不客套。
    “左翊卫奉旨拿人,惊扰德甫兄清梦了,改日必登门告罪!”见柳明诚出来,谢宣心知不妙,今日之事恐不能达成所愿,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付,指望能含糊过去。
    柳明诚的出现却让韩炎大喜,他拼尽最后一丝意识嘶喊道:“柳詹事,殿下在此!救救......”
    “住口!你这逆贼!”谢宣现在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即掐死韩炎,奈何大长公主府的护卫拦在中间,他也不好用强。
    柳明诚闻言大惊,目光转向了阶下的韩炎:“韩常侍?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柳明诚喊出最后一句的时候,目光已是不善,冷冷地看向了谢宣,言语中隐有怒意。
    柳明诚作为天子近臣,对于最近的宫中、京中的局势自然是再清楚不过,此情此景表明宫中恐已生巨变!他双手负于身后,悄悄向那老内侍做了个手势,那老内侍见状悄然退向府内。他本就一直隐身在柳明诚身后,因此竟无人注意到他的离开。
    面对柳明诚的质问,谢宣一阵尴尬,按说他家世、职务均不低于柳明诚,平日里本也不怵柳明诚,奈何今日所行之事名不正言不顺,总有一种做坏事被人撞破的感觉,故此心理上就弱了三分,此刻见柳明诚发怒,也只好陪着笑解释:“是宫里的旨意,说是韩炎劫持皇长子意图不轨,让我等将人拿下,救殿下回宫,没想到这恶贼穷途末路,竟企图闯入大长公主府躲避,小弟不得已在府门前动了手,还请德甫兄行个方便,让我将人带回去交差!”
    “孔达兄这话倒叫我不好接了,什么叫闯入大长公主府躲避?什么又叫请我行个方便?孔达兄这话里话外莫非在说大长公主府有包庇韩炎之意?”柳明诚榜眼出身,心思细腻,此刻他有意胡搅蛮缠拖延时间,是以抓住谢宣话里的漏洞不放,不阴不阳的两句话抛出去,堵得谢宣一阵恼火却又不好发作。
    “不是那个意思,德甫兄多心了。不过此刻既在大长公主府门前,跟主人家打个招呼总是应该的。”
    “嗯,有道理,拿来!”柳明诚点点头,直直地将右手伸向谢宣。
    “啊?什么?”谢宣一时没反应过来。
    “圣旨啊?”
    “呃......事起仓促,没有手谕,只有口谕。”
    “那牌票呢?”
    “也没有。”
    “那令箭呢?”
    谢宣心知柳明诚是故意的了,咬牙切齿道:“没有!”
    柳明诚心下了然,将手缩回重新负于身后,做出一副为难状:“那就难办了呀孔达兄,你这奉旨拿人却既无手谕也无牌票、令箭,事关皇子却空口无凭,我又焉知不是你假传圣旨意图不轨呢?”
    话已至此,谢宣便知今日之事恐不能善了,一丝冷笑浮上面庞:“看来德甫兄是要管这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