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天气，小雨淅淅沥沥。
    姑苏区xx东路，sz市中级人民法院，灰白色石阶接受着雨水洗刷，显露出灰蒙蒙的本色。
    庭审现场听不到丝毫雨点拍打世界的节奏，气氛却一如外面雨中的世界般肃穆。
    一辆黑色沃尔沃在停车位苏醒，两道远光灯打起显现出四处旋转的雨絮。
    “这是第二次建议你去学开车，我对驾驶车辆的兴趣几乎为零。”
    苏然打着方向盘驶出法院区域，雨天的道路上车辆减少，如果雨下的再大些会更方便。
    副驾驶的周琦没有接话，专心盯着沿途的动静，“还是快点做任务吧，早结束早回去。”
    这是两人半年内的第三次协同行动，借着放高利贷的人出庭，两人只需要潜入贷款公司收集点东西。
    周琦已经不去纠结简单的任务为什么需要苏然来处理，总之出任务拿绩效，一切规矩照旧，那就没什么好在意的。
    “他们似乎是做线上贷款的平台，可能不会有太多现金。另外还有在国外的股票诈骗业务目前没被起诉。”苏然停车在路边，戴上顶宽檐向后收窄的雨帽打开车门。
    另一边周琦也走出来，手里多了副黑色公文包。
    被乌云笼罩的办公楼，巨型玻璃倒映着雨中世界，使得大楼几乎隐匿在背景中。
    从地下停车场进入，很快，两人悄无声息来到了办公楼九层，要搜集的东西应该都在这里。
    ‘所以说，干这种活为什么需要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苏然。’周琦甩掉这个问题，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件件物品，信号控制器、探测器一应俱全，就是需要手动调节有点麻烦。
    “麻烦你来布置一下，搜查交给我吧。”苏然拿走一个电子数据器，穿过一排排座位，径直走向最大的办公室。
    被侵入的电脑亮起，苏然俯身浏览着文件里的隐私信息，林林总总都是客户被掌控的把柄，借贷合同都是最不起眼的一类，不乏有违禁品交易的信息和灰色产业链的运作。
    想来也很合理，放贷业务大概率就会和赌博行业有密切联系。
    周琦随后进来，戴上手套翻翻找找，在密柜里取出了几捆现金放进公文包。
    “好歹要告诉我有多少吧？”苏然小小打了个哈欠，即使没有打哈欠的感觉。
    “我又不会一张张数清楚，回去你看一遍好了。”周琦凑过来盯着屏幕。
    “真残酷呀~”周琦神色不喜，刚刚看到了违禁化合物的流转信息，而这次的庭审不包含这方面起诉。
    “流点证据出去好了，就这么不管不顾不太好吧。”
    苏然直言拒绝，“这跟任务无关，节外生枝的动作不要有。”
    “那我个人偷偷留下点消息都不行吗？”周琦转身去审视这个办公室，运气好还能找到个保险箱呢。
    “既然被我知道了，那就不会让你有机会的。你的那点同情心，还是留给流浪猫流浪狗吧。”
    ‘了解了解。怎么就开始挖苦我了呢。’周琦小声嘀咕，出去收拾仪器准备撤退。
    外面的雨势稍弱，地面反光的水洼也平静许多，偶尔出现的步伐跨越而过。
    红灯跳出，黑色沃尔沃停在一处十字路口，前窗的雨刷器缓缓舞动，里面苏然的样子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那些黑社会，都不把人命看在眼里，我们也有义务惩罚他们。”周琦想来想去仍然放不过这股情绪。
    “嗯。首先他们不是黑社会，而是没有底线的恶势力。”苏然不用侧目就能看到她摆在脸上的情绪，逐次解释道，“其次，生命的价值再怎么夸大也不为过，这一点很多人类并不能明白。最后，你没有违背规矩的特权，也承担不起可能造成的后果。”
    “我都忘了你是‘机器人’来着，对你说道德和情感是难为你了。”周琦话中带刺，说完便不打算再讲话，和这种人交流只是对牛弹琴。
    “人生来就有道德吗？我所了解的道德目的是为了维护目前社会最多数人的最大利益，不同时期不同地区的道德规则都有不同。而且虽然道德存在，但并不决定人类的行动，只是让人行动前意识到他们已经接受的某种潜在规则。”苏然并不完全了解这些门道，作为旁观者，自己只能尝试去了解人类的道德和情感。
    苏然盯着她的褐色眼睛，可视光谱都不一样的眼睛，人类眼中看到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呢？
    “在我的身上的确不存在道德。当我用手臂杀掉第一个人类的时候，胸腔内心脏的搏动没有丝毫变化，也许某些杀人狂同样能做到这一点，然而心理变态者不过是脱离了正常范围的人类，而我是披着人皮的非生物。”
    “情感对我而言，像是目盲者所学习的色彩，他们的世界中不存在，只能去猜测，去想象，但总归不能理解体会。”
    苏然伸手挂上转向灯，一边接着讲，“我尝试最久的是演绎法，据说扮演的足够投入，也许能获得真如角色般的体验。嗯，对我似乎不太适用，但也不是全无收获。”
    “所以你一直都不招人喜欢，谁也不知道你说的哪句是假话，也许都是虚假的。”周琦搞不太懂目前的状况，这家伙和我说这些干什么？而且还连绵不断讲了一大堆。
    即使被人以真诚表白，如果出自不熟悉的点头之交，被倾诉者往往会感到困扰或压力，对于他人这种行为会视为非法越界，自己的世界被侵入从而警惕，或者对于任何事物的发展有超出预期的变化而损失安全感。
    “因为之后大概不会见到你了，所以多聊几句有何不可呢。”苏然不以为意，淡然的神情仿佛车内是他独踞的领地。
    ‘这家伙，讲话怎么上句不接下句’周琦暗自揣摩着，这时候自己少讲话为好。
    “现实里讲话不都会这样吗？上一个话题和下一个话题之间只凭联想就可以切换，逻辑并不是必须的。”他微笑着，侧着的半边脸轮廓柔和。
    “你...”周琦心里一惊，脑袋立马转过去盯着他，这是生物本能的防备。
    “放心，我不会读心术的，纯粹是猜到的，看来我猜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