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这双破烂鞋子早已泥泞不堪，脚下的区域也沾上了些许黑泥土。
    杨婆子示意儿子往下看，“阿伟，车子被妈弄脏了，该怎么办？”
    这毕竟是儿子跟领导借的，会不会连累他挨骂。
    杨伟启动车子离开，看了一眼母亲的脚下，“没事，我回去擦一下就行。”
    “妈，回到军区还需要一段路程，你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母亲带了这么多东西，想必一路上精神高度紧张，不敢打瞌睡，生怕别人把东西偷走。
    “妈不累。”杨婆子左看看右看看，一直打量车里的装饰，嘴角止不住往上扬。
    杨伟了解母亲此刻的心情，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
    一路上，杨婆子怕打扰儿子开车，闭上嘴巴没有再说话。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车子缓缓驶进家属院。
    院子里的一些妇女好奇地望过来。
    杨伟下车绕到另外一边给母亲开车门。
    “妈，到了。”
    “哎，好好。”一进入军区门口，杨婆子的两个眼珠子四处张望，差不多一年时间没过来了，好多记忆都模糊了。
    当双脚踏入这块土地时，她好像又找回了一丝丝熟悉感。
    吴秀英看到记忆中的杨婆子，给周倩使了个眼色就走上前。
    “伯母，还记得我们吗？”
    杨婆子一愣，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忽然露出稀疏的几颗牙齿，脸上的皱纹都浮现了出来。
    “是你们呀，叫什么来着？”
    一时间想不起她们的名字。
    吴秀英闻言笑了笑，“伯母，我是吴秀英，她是周倩。”
    “你差不多一年时间没来家属院了，想必都把我们忘了。”
    杨婆子呵呵笑，“哪里的话，人老了，记性不好。”
    “乡下地里忙，而且我也不习惯住城里。”
    周倩说：“伯母，先恭喜你马上就有孙子抱了。”
    对于这句话，杨婆子爱听。
    杨伟一边搬东西，一边竖着耳朵听。
    他知道吴秀英的性子并不像表面那般好心，母亲不是她的对手，难免会掉入陷阱。
    “妈，红红还在家里等，我们先上楼吧。”
    杨婆子这才意犹未尽的闭上嘴巴，“我先上去了，改天再聊。”
    吴秀英两人点点头，瞥见杨伟脚下的包裹，探过身子问，“伯母，这是什么？”
    “哦，都是乡下种的。”杨婆子回答，“葛红不是怀孕了吗，就想着拿一点过来让她尝尝鲜。”
    杨伟看到几人还在谈话，轻蹙眉头，“妈，上去了。”
    他来回搬了两趟，才把东西搬到楼上。
    就在他拿出钥匙拧开门锁的时候，杨婆子一把拉住儿子的胳膊，紧张地问，“阿伟，妈有点紧张。”
    说句实话，她确实挺怵葛红。
    当初儿子说要娶葛红的时候，她并不是很满意，葛红的性子太强势，阿伟根本降不住。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并没有错，婚后阿伟在葛红面前当牛做马，生怕她会不开心。
    正是因为这样，杨婆子才不愿意上来，这次完全也是为了孙子。
    杨伟听出了母亲的言外之意，反手握住她的胳膊，“放心，葛红不会有意见。”
    此刻的她正躺在床上休息，今早她一起床就呕吐不止，早餐没吃两口就回房间休息了。
    一打开门，客厅静悄悄，杨婆子问，“阿伟，葛红不在家吗？”
    不会又去外边逛了吧。
    杨伟把东西堆在角落，随口说出了其中的缘由。
    “妈，我进去把她叫醒。”
    杨婆子连忙阻止，“不用，不用，让她好好休息，我去给她熬碗粥。”
    哪能继续饿着，饿坏她的孙子怎么办。
    杨伟很想开口阻止母亲，奈何架不住她的热情。
    躺在床上的葛红翻来覆去，今天她把早餐全吐了出来，现在肚子里空落落，在唱空城计。
    在她抱怨杨伟怎么还没回来的时候，就闻到外边传来一股飘香，她顿时有了食欲。
    仔细一听，好像还有丈夫的声音。
    杨伟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掀开被子，趿着鞋子走了出来。
    迎面就跟婆婆对上眼，葛红一时愣住了。
    杨婆子也没想到会跟儿媳妇撞上，戳了戳手，“起，起床了，听阿伟说，你早餐没吃什么东西，我就给你熬了点粥。”
    葛红顺着婆婆的视线看去，其实也是普普通通的菜粥，可为啥她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起来。
    当端起这碗粥时，神奇的是，她并没有想吐的感觉。
    入口的那一刻，还不错。
    可又碍于面子，也不跟婆婆道谢。
    杨婆子见儿媳妇吃得开心，她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她刚刚确实很怕葛红甩脸色。
    杨伟一屁股坐在葛红对面，挑了挑眉，“怎么样？这样子不吐了吧。”
    果然让母亲过来照顾葛红是明智的选择。
    葛红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睨了杨伟一眼，不经意间瞥见角落里堆放的包裹。
    那股熟悉的厌恶感又涌了上来，“那是什么？”
    杨伟连忙回答，“妈听说你怀孕，特意带了一些乡下的土特产过来。”
    土特产？
    明明是一堆不值钱的玩意儿。
    “那也不要放在那里，看着碍眼。”
    葛红的这句话是看着婆婆说的。
    杨伟拧紧眉头，他很不满葛红对母亲的态度。
    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母亲一把压住他的手，“好好，妈等下就收拾。”
    说完趁葛红低头就给儿子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冲动。
    她不想一过来就引起夫妻俩的不愉快。
    葛红并没有注意到母子俩的动作，依旧悠哉悠哉的喝粥，她就喜欢别人顺从她。
    喝完粥后，故意拱起肚子，“下午再熬这个粥。”
    说完直接起身进卧室。
    杨伟气得牙痒痒，可又无可奈何。
    “阿伟，别冲动，她肚子里还怀着咱们杨家的孩子。”
    杨婆子早已习惯了葛红的态度，只要顺着她就行。
    一个大男人憋屈道：“妈，委屈你了。”
    “妈不委屈，只要她平平安安生下孩子，比什么都强。”
    杨婆子把桌上的碗筷拿进厨房，转移话题，“对了，锅里还有一点粥，妈盛给你喝了。”
    “喝完后，赶紧把车还给领导。”
    杨伟就这样看着母亲忙前忙后。
    当兵以后，他也就过年的时候回一趟家，跟家里人相处的时间很少，所以母亲的影子在他心中渐行渐远。
    她也就一米五的个子，却能撑死整个家庭，
    喝完粥后，杨伟起身收拾碗筷，正要拿去厨房，就被母亲拦住。
    “你快去工作，妈来收拾就行。”
    杨伟愣了愣神，回神后拿上军帽，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叹了一口气就往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