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桃猛然惊醒,意识到时间过去许久,不带一丝犹豫立马掀开被子起来。转身要把被自己弄乱的被子铺平时,背后忽然有人伸出手抓住被子。
望着那指节分明匀称修长的手指,很是眼熟,反应过来刚才的一切原来不是梦。她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不说话也不敢回头看。
“大夫说你是气血不足,再多休息会儿吧?”,子见从她手上将被子拿走铺好,自顾自弯腰铺好。
婉桃不能再逃避,鼓足勇气转身向着他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侧身行礼十分客气,感谢道:“多谢子见少爷出手相助,我已无恙。少爷事务繁忙,婉桃不便打扰,先行告退。”
她的声音如此客气又如此的疏离,仿佛关心的话变成了一种冒犯,子见下意识握了握手掌,不再劝说目送她离开房间后,依然保持着姿势站在房间内。这时大夫端着一碗汤药从屋内走了出来,边快走边急促地喊道:“烫烫烫,好烫。”
大夫将汤药放在桌上,立刻用烫的发红的手指摸着耳垂降温,同时转头看向病床寻找婉桃的踪迹。可是现在只有空荡荡的床,他顾不得发红的手指指着床边,对着子见问道:“你家娘子呢?我跟你说,不要心疼看病的银子,若是找到中毒之物对症下药还能有恢复的机会。就算就算找不到所中何毒,定期服用着清毒的汤药也可调理,你看我这碗药都熬好了,她不吃不就浪费了吗?”
大夫懊恼的摊手,眼睛在熬好的滚烫的汤药和空荡荡的病床前来回游走,眼神在心疼和恨铁不成钢之间来回转变。看到子见若有所思未有表态,大夫又指着他劝说道:“小伙子,女人家心疼钱,咱做老爷们的可不能吝啬,要有担当要负责任。今天这碗药我就不问你收钱了,回家关上门你再劝劝她,行不?”
子见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失神,收回视线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块金子递给他。大夫不明所以,看清楚后很是震惊,换了副不屑鄙视的表情打量着面前这个人,心想:“原来你们不缺钱呀,那看个病还抠抠搜搜的,让人瞧也不起。”
“大夫。”,子见开口道。
但谁会跟钱过不去呢,这大夫立马俯身上前,连态度也变得温和谦逊有礼,问道:“我在,您有何吩咐?”
“劳你把这清毒的汤药药方给我一份,她不方便出来拿药。”,看着大夫犹豫的模样,子见又补充道:“可是钱不够,你开个价?”
大夫作揖摆手,立马挺直腰杆不知从哪里掏出了纸笔,坐在桌前一本正经的开始动笔,说道:“公子哪里的话,都是寻常之物不值钱的,我这就写给你。每日照方抓药,按时服用,但是这药有一个缺点?”
“什么缺点?”,子见着急地追问。
“服用时间比较长,要连续吃一年,中间不可停顿,不然前功尽弃。”,他起身将药方叠好交到子见手里,又嘱咐道:“切忌,中途不可停药。这药究竟吃不吃,公子你回去与夫人商量一下,马虎不得。”
子见接过药方匆匆出门,路上人来人往已经没有婉桃的身影,在怅然若失中低头看了眼手中握紧的方子。而后将方子收起,望向时间不早还需回去向祁王复命,便自行离开。等他走后,躲在巷子口的婉桃才蹑手蹑脚探出脑袋,目送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底。
这个插曲过后,婉桃着急与晚柠汇合,急匆匆赶向约定的地方。此时晚柠已经告别柳青泉与唐小悠,手里拿着饼在昏黄的日暮下踱步,每走到路口就要来回张望是否有婉桃的身影。
忽然身后传来她的声音:“公主!”
晚柠立马扭过头,把还未嚼好的饼直接吞进了肚,向她跑着,关心道:“怎么现在才到,可还顺利?”
“还好,只是珠璃掌柜今日不在璀璨楼,若要请她帮忙只能等以后。”
晚柠惊讶地反问道:“这还要顺利吗?”
婉桃狡黠一笑,说道:“公主,您常说山不转路转,您瞧着我路上遇见了谁?”
晚柠顺着她的指引看去,只见巷子口忽然被遮住了光出现一道阴影,看不见人。
“桃儿?你把奥特曼请来啦?咱这种小生意,不至于。”
婉桃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是公主经常说些稀奇古怪的话,如今她早就见怪不怪,认真的回答道:“公主您说的人我不认识,但遇见的这个您肯定认识。”
咚咚咚——,路的尽头忽然出现一个小胖子,边跑边乐呵呵的笑着,身上衣服平整干净,腰间系着一个装着干炒黄豆的袋子,每跑一步就会发出沙沙的响声。
“豆……豆子?豆子!”
“姐姐,漂亮姐姐!”,豆子在快要靠近晚柠时站住,一改刚才的激动,腼腆含蓄地说道:“婆婆说了,不能毛手毛脚,要温柔一点。姐姐,你好。”
“豆子真乖,许久不见你又长高了,婆婆呢?”
一听说婆婆,豆子嘟着嘴,佯装生气地说道:“哼,婆婆是个坏婆婆,她经常让我喝苦兮兮的水,还拿针扎我的脸,还有这、还有头,很疼的姐姐。”
看来这段时间婆婆拿了报酬又带豆子去治病,即使大夫也曾劝说不必浪费钱。可老人家总是觉得愧疚又担心他以后的生活,所以即使有一点点希望,婆婆也要去试试。
这时婆婆步履蹒跚的出现,身子变得瘦小——远比上次见面时苍老,不变的是脸上还是带着祖辈的慈祥笑容。她缓缓走道三人面前,笑着呵责豆子道:“豆子!不得无礼,平日婆婆都怎么跟你说的。”
“婆婆,我很有礼节的,刚刚已经给姐姐问过好了。婆婆是坏婆婆。”
晚柠看见她脸上的心疼,将还多余的饼分给豆子,哄着:“豆子表现好,姐姐给你吃饼,你在旁边乖乖吃饼,姐姐和婆婆说点事情,好不好?”
豆子乖乖地点头,自觉后退到一边靠墙蹲下,专心致志地啃着饼。晚柠笑着拉婆婆近一步说话,问道:“婆婆,您可知道这次要做什么?”
婆婆斜着眼确认豆子乖乖吃饼,这才放心说道:“婉桃姑娘跟我说了个大概,说是要接几个姑娘,送她们回家。这事儿老婆子我熟,没问题的。”
“婆婆,你可知这几个人是……”
婆婆着急打断她,尴尬笑着说道:“既然是公主您的朋友,自然也是尊贵的客人,老婆子身份低微不配知道小姐们的身份。但只要是公主您交代的事情,老婆子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完成的。而且我一个老人家,也不会有人怀疑。”
这次要送走的毕竟是登记在册的妃子,倘若哪天有人追查起来,后果不是婆婆和豆子这样的普通平凡没有背景的人能承担的起的。所以晚柠很是犹豫,心疼地看向婆婆和豆子。
婆婆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豆子,慈祥地说着:“年前下大雪,老婆子摔了一跤,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我担心豆子以后没人照顾,就又痴心妄想带他去看大夫,没用,什么用都没有。公主,我年纪大了,什么都不怕,只盼着能给豆子留着傍身的东西。”
“公主,您看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