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子时,众人都已睡去向晚轩里一片寂静,皎洁的月光洒在地面如水,而风中的树梢在水中缓缓摇晃。
晚柠蹑手蹑脚打开房门,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溜到走廊外的亭子里。不多时,向晚轩大门处便出现一个修长的影子向晚柠走来,借着月光看见来人正是穆修。月光下的面孔更添了几分硬朗,全然不似她第一次在姜知凡家中见到的模样,但同样的俊俏,难怪土漠的大王要选择他来和亲!
“今日找我何事?”,刚到亭子,穆修便开门见山的问起晚柠。
“无事,我只是出来欣赏欣赏月亮,好巧你也来了。”,晚柠坐在石凳上笑着仰视着穆修的面孔,与他开着玩笑。
穆修倒也不接她的话,直接转身便要离去:“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
“哎,别着急!”,情急之下晚柠从背后拉住穆修的衣服,因为力气太大竟露出了他的半个胳膊。晚柠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坐在了原先的石凳上解释道:“别着急嘛,找你来自然是有要事相商。难道与我一同穿越过来,姜老板就不好奇?也没有话要对我讲吗?”
听罢,穆修背对着晚柠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待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冷冷地回答道:“暂无。”
晚柠一时语塞,在心里吐槽道:“暂无,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人居然什么想说的都没有!他不会还以为是我的客户老板吧?一副难伺候的甲方做派。”
白天的时候她通过一块极不正宗的黑森林蛋糕,得以与姜知凡相认,并且从言语交谈中的得知他初来这个时代的遭遇。但是还有好多事情好多疑问没有解开,他们需要一个时间理清当前发生的事情,找到穿越的秘密。于是在离开玉熙宫前,晚柠特意当着穆修的面邀请蒙珠:“向晚轩里还有许多好吃好玩的,晚点可以直接去向晚轩拿,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就在向晚轩等着你,不见不散。”
话刚说完,还特意朝穆修比了一个“ok”的手势,希望他像孙悟空一样聪明,能看懂自己三更天相见的暗号。在亭子中等待的时间里,她一直在想他是否会如时赴约,两个人该如何开始沟通。她感叹着缘分的奇妙,穿越前她与姜知凡并不熟悉仅有一面之缘,如今自己却像是在等待着一个多年未见的好友,不知道他最近的经历与见面后的状况,所以内心充满了忐忑。
见面后才发现所有的忐忑都是多余的,一切都和之前一样,她还是有种刚毕业就独自拜访客户的怯弱,挤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向穆修耐心地解释到:“但我有些话一直想问你的,你还记得我们穿越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穆修转过身子将右边的肩膀对着晚柠,视线却也不在她身上:“记得,穿越前一个傻瓜将两个半块玉佩合并在一起,然后我就到了这里。”他的声音非常平淡没有一点起伏,就像是在述说着别人的事情。
晚柠十分清楚他话里的这个傻瓜便是自己,也清楚这件事并不能全怪自己,当时她只是拿出自己的那半块玉佩隔着盒子比对,没想到事情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但是这件事害得姜先生穿越成为乞丐经历这么多事,她红着脸有些愧疚。
“对于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当时在洗手间无意看到盒子里的玉佩,它与我手里的那半块实在相像。于是便放在一起比对,我没想到它们居然能合二为一带来这么多事情。若是我当初能先叫你过来,再拿出来对比就好了。”,晚柠红着脸,低着头真诚的给穆修道歉。
“这也不怪你,你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穆修扭过脸看着低头的晚柠,语气依旧平静。
“那你呢,姜先生?你知道合并之后会发生什么吗?”,晚柠敏锐地察觉到穆修话里的漏洞,猛地抬头双眼坚定的直视着穆修的眼睛。
穆修被这突如其来的双眸盯得无处可逃,沉默了片刻,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知道!”
这个答案也是晚柠所没有想到的,她只是想逗一逗严肃的“甲方老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那半块蝴蝶玉佩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姜家每一代就要出一个人守护它。上一任是我父亲,父亲将它交给我的时候曾交代,这个玉佩原本是整个因为一些原因被分为两半,其中一半由我们家来保存,另一半不知所踪。若有一天有幸见到另一半,千万不可将它们合在一起。”
“那合在一起了会怎样?”,晚柠追问道。
穆修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晚柠,双手一摊说到:“就像现在你我这样。”
晚柠被自己的傻问题蠢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颊,接着问到:“那既然是祖上留下来的东西,你可知道这玉佩的历史?或者穿越回去的办法?”
“略知一二吧,祖上传言大多语焉不详。据说这块玉佩原本就为蝴蝶形状,材质罕见价值不菲。一户人家在打扫尸横遍野的战场时偶然拾得,上面沾满了鲜血。你看到的半个玉佩中间的圆环,便是被箭射穿时留下来的。”,穆修比划着玉佩上被箭射出的圆环的样子,接着继续讲述道:“那人见它名贵,便洗干净卖了出去,可是拥有它的人家中都遭遇了不幸,轻则家道中落重则生命垂危。后来经一个江湖高人指点将还未完全断开的蝴蝶玉佩一份为二,一半由自己保管,一半则随手丢在远行的马车车架的夹缝里,随着马车一去无踪迹。自此,两半玉佩再无相见,所以也一直相安无事。”
“那你的祖上是马车夫,还是江湖高人?”,晚柠一脸好奇的问道。
穆修无奈瞪了她一眼,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自然是那个江湖高人。你呢,你的那半块玉佩又从何而来?”
“是我奶奶临终前给我的念想。”,晚柠此刻想起了奶奶对自己的爱,脸上露出笑容,“奶奶自幼视力不太好,后来认了个师傅学习卜卦算命成了我们村子里的神婆。每次若是算的准了就会有人来送一些礼物,想来这半个玉佩是之前来算命的人给的礼品。奶奶疼我在临终前把它留给我做个念想,估计她对这块玉佩的由来和秘密也是不知情的。”
穆修静静地听着,天上的月亮忽然被一片云遮住,周围没了亮光变得一片漆黑。黑暗中两人对坐,彼此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可是既然能穿越来就一定有穿越回去之法才对!
“你祖上可有交代为什么玉佩合在一起就能穿越吗?”,晚柠急迫的追问着。
穆修摇了摇头。
“那你祖上可有说怎么才能回去?”,晚柠不想放弃的继续问着。
穆修又摇了摇头。
“那你祖上可还说了什么?”
“祖上要求每一代守护者都要遵守两块玉佩‘永不相见’的箴言。”,穆修继续平静的回答着。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晚柠声音中满是失落。
“之前它们从未合并过,所以没有人知道真的发生了该怎么办。”,穆修见她的可怜样有些于心不忍,补充道:“但也不是什么线索都没有,你可以把蝴蝶玉佩理解为打开时间旅行的钥匙,如果想要穿越回去就必须再次找到这把钥匙。”
晚柠想到自己这次从北祁回来南邺,目标之一就是找到蝴蝶玉佩。但是之前都是自己的猜测,如今从穆修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便多了几分踏实。
她点了点头示意穆修继续讲下去,穆修便继续开口,声音依旧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其次,其次蝴蝶玉佩将你我带到当前这个时代,可能是因为有需要我们做的事情。至于这事情是什么则无从得知,只有当我们做了正确的事情,穿越回去的事情才能有进展。”
此刻乌云被吹散,月亮又再次出现,月光透过树木在晚柠身上洒下点点的光,她忽然就想开了又恢复了能量转而安慰着穆修。
“哎呀,人生在世嘛,最重要的就是见机行事。反正我们就把这次穿越和时间旅行当做一场游戏,尽人事知天命。既然我们能穿越到这个世界,肯定是冥冥中与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如我们就此结盟现先在这里寻找蝴蝶玉佩,找到之后再一起想办法利用这个玉佩回到自己的世界,你看这样可好?”
穆修坐在暗处看着晚柠在月光下那充满希望的脸,竟生出几分敬佩,也不忍心再说什么破坏氛围的话,轻轻点点头表示对她的支持。
晚柠得到了穆修的肯定,就像初入职场的学生得到了老板的认同,萌生出一股力量和希望。她言语中有些喜悦,站起身来撑着桌子宣布:“今日蝴蝶同盟正式成立,第一次待办为我——楮国的乐颜公主,你——土漠的穆修王子,我们兵分两路,你从土漠入手,我则从楮国入手找找看是否有人知道蝴蝶玉佩,有消息随时联系。可有异议?”
“无异议。”,说罢穆修见时候不早,起身走到亭子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蝴蝶同盟,所向披靡,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回去自己的家了。这无聊的破地方实在太无聊了!”
“无聊的破地方真是太无聊了。”,穆修被她的废话文学逗笑了,不再多留准备离去:”可以,就先按你的想法执行吧,有进度随时沟通,下次会议对齐我们的进度之后再决策下一步的动作吧。“说罢便头也不回得离开。
这番话瞬间将她拉回了穿越前,仿佛她正在会议室里给老板做汇报。
“穆修,期待很快能开下一次进度会。”,乐颜快步追上去将手里的灯笼放到穆修手里,对他说道,”还是有点距离的,灯笼你拿着吧,我就不送你了。”
次日一早,晚柠便醒了过来躺在床上盘算着从哪里能打听到蝴蝶玉佩的消息。据说蝴蝶玉佩材质罕见价值不菲,那自然是在有权势的手里。自己去找它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是如果自己接近权利的中心,岂不是可以让蝴蝶玉佩来找自己?想到这里,她有些遗憾自己这无用且有些窝囊的公主身份呢。
东方不亮西方亮,不仅姐妹相处越来越好,事情的转机也很快来到。
婉桃端着餐盒来到了房里,她将饭依次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上,晚柠则赶紧起身坐了过来。欣喜地看着今天的早饭是蔬菜肉粥——她曾说过最爱的早饭,没想到向晚轩的姐妹们都记着。
婉桃一边将盛好的粥放在晚柠面前,一边担心的说着:“自从公主回宫,还曾未用过早膳,在这样下去身体怕是要出问题的。朱樱今日特地煮了您爱吃的蔬菜肉粥,快来尝尝味道如何?”
晚柠有些心虚,她不吃早饭可不是因为饭菜不合胃口,实在是每天都睡得很晚,早上留给早饭的时间实在是少得可怜。
“味道真是太棒了,婉桃你也坐下一起吃吧,我再去叫上水月、朱樱、朱紫一起来,我们向晚轩可没有三六九等的臭毛病。”
话还没有说完,门口就露出了朱紫的小脑袋,手里则端着其他的饭菜,冲着晚柠腼腆的笑着撒娇似的说着:“公主不用您叫,我们自己来了。”说罢其他几人都一起露面,各自带着一份早点,包子,蒸饺,馄饨一应俱全。
朱樱解释道:“他们几个早就想和公主一起吃早饭,就等公主您发话呢!”
“快来快来。”乐颜伸出手招呼他们过来,大家雀跃着落了桌,开开心心吃着东西,这样的日子好像也没有这么遭。
席间,水月提到自己最近听到的一个消息:“你们听说过了吗?今年秋猎提前了。”
“如果我们也能去就好了。”
“等等,”乐颜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什么是秋猎,怎么又提前了?为什么又没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