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雅凝母子进来之前，陆华甚至把自己的手放在茶杯的杯檐上，敲起了节奏。
    他看起来心情的确不错。
    所以看到萧雅凝母子的二人的时候，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表达自己的不满。
    “夫人，你回来了。”
    陆华一笑，萧雅凝几乎忘了他之前对自己的做的一切的。
    比如说，他是怎么污蔑自己精神出了问题，他是怎么让自己亲生的孩子消失，他是怎么差点把自己送进精神病院的事儿。
    陆华就算脸上爬了皱纹，他还是二十年前向父亲求娶自己的青年人。
    “……老、老公？”
    陆华温温柔地一笑：“是子望的医生不好吗？”
    萧雅凝小声地回答：“子望他一直不好，我在国外认识比较厉害的医学教授……”
    陆华眸色一沉。
    “你是不信任我的老朋友？”
    陆华也是托了朋友照顾一下自己的继承人陆子望的。
    萧雅凝没有底气，声音更小了：“也不是……”
    陆子成始终没有说话。
    他意识模糊，睡觉懵懂之间看过的一幕始终萦绕在他的脑中。
    “……”
    “让子望留下来治疗吧，我们也好常常去看他。”
    陆华笑了笑：“你知道的，我很忙，他如果去了国外，我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看他的。”
    “好了，我让厨师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几句话，他就打算把这件事儿略过去了。
    陆子成感觉自己的心始终落不到实处，漂浮着让人难受。
    晚饭很快就好了。
    陆子成在看到餐桌上的菜色时，却愣住了。
    “啊……”
    怪不得之前陆子野回来的时候，父亲说做了陆子野喜欢的菜，陆子野露出那副怪异的表情。
    当时他还觉得是陆子野这小子叛逆不肯领情。
    原来是……
    父亲根本不记得。
    厨师有点紧张地搓着自己的围裙，见陆华没有说别的话，他赶紧跑开了。
    可能厨师比父亲更了解家庭成员喜欢吃什么吧。
    在他提出自己的意见之后，陆华肯定是强硬地说，不，我觉得他们喜欢吃……
    小小一个厨师又怎么敢挑战家主的威严。
    所以他只能按照陆华所说，硬着头皮把菜做了。
    陆子成扒拉着饭菜，食不知味。
    “子成怎么不说话？”
    陆子成被点名的时候，手一抖，用筷子敲响了碗。
    他惶恐。
    “我、我……”
    陆子成懦弱，无法反抗，无法为自己躺在病床上的兄弟伸冤。
    “父亲您……身体如何？”
    不想让气氛太尴尬，陆子成随便扯了一句。
    “很好！非常好！”
    萧雅凝迟疑了一下问：“你病了？”
    陆华回答：“没错，前几天是病了一段时间，不过现在已经无碍了。”
    说着陆华竟然有些幼稚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陆子成在桌子下面捏紧了自己的大腿。
    “说起来我还没去过看过，子望如何？”
    萧雅凝迫切地说道：“他的情况很糟糕！”
    “你快去救救他吧！”
    陆子成为了增加萧雅凝的可信度，他补充道：“昨天子望已经开始输血了，血库里同血型的不够……是……是陆子野来临时献血了。”
    “嗯哼。”
    陆华开始的反应很平淡。
    陆子成以为他的反应会很激烈的。
    可能对于大众来说，近亲不能输血好像真的不算是常识性的知识。
    没想到半分钟后，陆华突然眼睛亮了。
    “是嘛，是陆子野？”
    “哈哈，是陆子野。”
    “……”
    陆子成这下子也搞不懂父亲激动的点在哪儿了。
    他似乎惊喜于陆子野给陆子望献血，但是根本没有发现这件事儿几乎说明了他们不是亲兄弟的事实。
    大概萧雅凝也是没有发现。
    陆子成逃也似的离开了饭桌。
    没一会儿他就从餐桌的方向听到了争吵声。
    刚才被陆华糊弄过去的话题，现在又被提了上来。
    “可是子望他根本没有好转的迹象！”
    “你难道不关心你的儿子吗……？”
    “呜呜呜……”
    接下来就是萧雅凝绵长的哭泣声。
    陆华轻声细语地安慰她，很快萧雅凝就沉溺其中了。
    陆子成皱眉。
    看来他这个妈妈也无法成为和他共享秘密的队友，这个女人总是轻易被父亲哄骗。
    陆家父母虽然总在孩子的问题上吵架，但是夫妻感情还是在的。
    萧雅凝这个女人就像是突然忘了陆子野的提醒，又挽着陆华的胳膊亲亲蜜蜜地叫起了老公来了。
    不过他们的甜蜜也没有持续多久。
    晚上十一点左右，主卧里传来了东西被砸碎的声音和女人的叫喊。
    放在以前，陆子成会觉得他这个母亲又不安生地找事了。
    从他记事儿开始，家里就是这样不安宁。
    以往总是由陆子望去调和，陆子野隔岸观火，而他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瑟瑟发抖。
    他竖起耳朵听了外面的内容来。
    “你找了别的女人！”
    “你对我不忠！”
    这萧雅凝发起的对陆华的连环质问。
    陆子成没由来地感觉到了反胃。
    萧雅凝砸碎了家里许多贵重的东西，歇斯底里地叫喊着，仿佛这样就能撕碎自己，忘记一切。
    然后她夺门而出。
    听到了大门打开的声音，陆子成终于是打开了自己的房门查看了情况。
    萧雅凝离开了。
    留下了在二楼走廊上一脸阴鸷的父亲。
    “爸……？”
    为了保证睡眠质量，家里入夜了就会熄灭大部分的灯，只留下几盏夜灯。
    就算陆家并不在乎这点损耗的费用，但是昏暗一些的确更有助于睡眠。
    明灭之中，陆子成看到了赤裸上身的陆华。
    陆华这么大的年纪似乎还保持着健身的习惯，比起其他中年男人身材不走样，甚至有几块肌肉在。
    可是他的皮肤上却不知道为何被点上了一簇簇粉红的颜色……
    像是生了什么皮肤病。
    陆子成扭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他捂着自己的嘴，止不住地想要干呕。
    这一晚，陆子野却和陆绿芒睡在了五十块钱一晚的小宾馆里。
    五十块钱一晚，不代表老板可以不做卫生了。
    可这里的老板显然是没做。
    陆子野连衣服都不敢脱，和着衣服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