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无策并不喜欢太后。
    从他小时候起，玄无策就不喜欢太后。
    因为玄无策始终记得，太后为了陷害先帝的宠妃，以慢性毒药杀死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后来，他的亲弟弟在极致的痛苦中死亡，先帝的宠妃也被先帝以凌迟之刑处死。
    自始至终，玄无策没有从太后的脸上看到一丝半点的悔恨与伤心。
    那个她的亲生儿子啊！
    为了先帝的宠妃，牺牲自己的亲生儿子，这值得吗？
    “母后，若是无事，您不该出来。”
    “您若是有事，则更不该从未央宫出来。”
    玄无策神色冷漠，语气毫无起伏波动。
    太后不以为然，一步步走入乾清宫。
    “陛下，哀家听说荣恋恋与萧旭泽苟且偷……。”
    “住嘴，萧爱卿光明磊落，岂会做出这等不知羞耻之事。”玄无策打断太后。
    “母后，此事缘由，皆是荣恋恋不安于室，觊觎萧爱卿的身材相貌，胡编乱造之事。”
    “朕清楚萧爱卿的为人，萧爱卿绝对不喜欢荣恋恋这等老树枯柴，内心丑陋之人。”
    玄无策极力为萧旭泽辩解。
    看玄无策的袒护神色，在场之人若有所思。
    太后迈开两步，近距离地看着玄无策。
    “陛下，你的眼睛从来看不清任何人。”
    “一如你此前宠爱的黄良良，黄良良这罪人不仅霍乱宫闱，还戕害皇子。”
    玄无策身体一顿。
    太后笑道，“陛下，您无子无孙，从皇室宗亲中挑选出九个天资卓绝之人，可他们都先后去世了。”
    “陛下，时至今日，您难道还以为那些人是因为各种疾病、意外去世的？”
    “陛下，你太傻太天真了，那些人都是黄良良一手除去。”
    太后明明白白说出黄良良是如何戕害玄无策过继过来的那九个无辜皇子。
    玄无策连连后退，“不， 朕不相信。”
    太后使了个眼色，么么嬷嬷拿出证据。
    玄无策看着那些证据，眼中仅存的希望轰然崩溃。
    “母后，你既然收集到这些证据，说明你早已怀疑黄良良。”
    “为何？你当时为何不出手制止黄良良，救一救那些可怜孩子？”
    玄无策摔下手里的证据，质问太后。
    太后淡淡说道，“他们又不是哀家的孩子。”
    “便是哀家的孩子，若是废物，留有何用？”
    玄无策道，“所以，当年你便派人暗中给弟弟下毒？”
    太后挑了挑眉，“你知道？”
    玄无策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太后问道，“你知道哀家给你亲弟弟下毒，你为何不去告诉那个老东西？”
    玄无策哑口无言。
    为什么？
    是啊，他怜惜亲弟弟，当时为何不去向先帝禀告？
    玄无策猛然抬头。
    他知道原因了，一个他不愿意承认的原因。
    他未曾向先帝透露半分太后所为，是因为他对太后有感情。
    对此，太后却是摇摇头。
    “玄无策啊，你这人从骨子里就是一个优柔寡断的废物。”
    “如果不是你亲弟弟身体不行，哀家何至于毒杀自己的亲子？”
    太后长叹一声。
    她这一生，生育两个儿子。
    小儿子自幼体弱多病，命不长久。
    大儿子身体健康，文武双全，唯独性子极差。
    对于这两个儿子，太后都是失望的。
    “母后。”玄无策捏着拳头，“你该回未央宫了。”
    太后摆摆手，么么嬷嬷端着一个托盘走上来。
    玄无策扫了一眼托盘，上面是一份未盖上玉玺的圣旨。
    “陛下，你看一看。”太后说道。
    玄无策拿起圣旨，大致扫了一遍。
    这份圣旨是禅位诏书，他禅位，太后继位的诏书。
    “母后，你是在谋反吗？”玄无策气得摔下圣旨。
    太后平静说道，“玄无策，当年哀家问你，你若是杀了黄良良，哀家放弃这天下，终身不出未央宫。”
    “若你坚持选择与黄良良在一起，你必须将大玄交给哀家，这是你和黄良良对哀家的补偿。”
    “可你哪一个都没有选，你囚禁哀家，迎娶黄良良，坐上天下之主的宝座。”
    “玄无策，你知道哀家知道你这举动，有多心寒，又有多欣慰吗？”
    她的儿子，多多少少还是像她的。
    像她冷漠，像她无情，像她不择手段。
    可没多久，太后便只剩下心寒，因为她知道了琉璃宫地下密室一事。
    给自己的女人找男人，这是什么脑残的想法和做法？
    “给黄良良建造地下密室，给黄良良网罗天下美男子，让一个孽种成为皇室公主，享尽荣华富贵。”
    “玄无策啊玄无策，哀家为什么会生出你这种难堪大任的废物儿子啊？”
    太后心寒，心疼，心碎。
    “玄无策，你没有资格成为大玄之主。”
    “哀家……唯有朕，朕才有资格，唯有朕才能令大玄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太后缓缓起身，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从她她身上倾泻而出。
    玄无策感觉到太后的可怕气势，双膝竟稍稍弯曲。
    “呵呵。”
    太后大笑。
    玄无策脸色难看。
    “母后，你是女人，女人绝无可能登基为帝。”
    “哪怕你让朕屈服，你也不可能让全天下人屈服。”
    “而大玄之主，不仅仅是要让百姓屈服，更要让百姓敬仰。”
    玄无策说出太后的痛点，太后上扬的嘴角耷拉下来。
    “陛下，您又能让百姓敬仰您了？”荣妃荣恋恋插嘴一句。
    玄无策怒喝，“荣恋恋。”
    荣妃荣恋恋道，“陛下，你治理大玄数十年，大玄如今境地如何，您比我等更清楚。”
    “好好一个盛世，被您折腾出灭国之像，您才是最没有资格为大玄之主的人。”
    “最关键的一点是，你太蠢了。”太后道，“蠢人，没有资格为帝。”
    玄无策怒目而视。
    太后轻轻一笑，“么么，把解药端端上来。”
    么么嬷嬷再次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上面放着大蒜、生姜和猪油。
    在不远处，更有两名太监把一个浴桶搬进来。
    “这是迷迷糊糊晕晕沉沉遮天蔽日丹的解药。”
    玄无策呼吸急促。
    “母后，你给朕下了迷迷糊糊晕晕沉沉遮天蔽日丹，你消除了朕哪一段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