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地方上大部分人都姓雷，当今天下宗族势力强大，家宰族老很有权威，后面还连带着门户阶级，这是诸侯遗留问题，也是人群抱团本能，还是礼制留下来的一种社会形态。
    而对于如今对战两边来说，第一个比拼的便是信息上长短。
    军内得到消息，只是说明一个叫雷老虎的人作乱，将附近所有乡人统统绑走，然后自立水寨对抗朝廷，但真实情况，肯定没这么简单，黑子等人猜测，群众基础应该在对面。
    想想对方一个人，怎么可能将一村人都绑走，肯定是村民自愿跟随，说不定水寨周围，甚至这周边区域，早已经有了大量眼线，还是主观能动类型，如果大军不能直捣黄龙，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就会陷入拉扯之中，再加上补给有限，希望这边将领有这方面考虑吧。
    “各位可知道这雷老虎具体情况”，陈启这天却是主动召集众人说起这件事情？
    “我等自然不清楚”，众人回应。
    “前几年，城外也有另一支水军，不过，后来遇事，主将出了差错，连累整支船队解散，这锦帆才等来机会入驻此地”。
    众人一惊，“这要攻打的雷家水寨，就是由当年那只水军残余构成”。
    这还是一支叛变水军，不管后面有什么恩怨，依目前情况，需要黑子众人将其捉拿回来。
    “不知对方有多少战船，有多少军械，还有补给粮食如何”，黑子首先问道？
    “放心，要是还是原来军伍构成，也不会让我们去压服这伙水匪，你考虑这些，都不必理会”。
    “那我等可要注意什么情况，毕竟要去的可是对方地盘”。
    “听从号令，小心行事即可”，“啊”。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转念一想，有意识和无意识，对方这是在提醒大家小心，但目前似乎做不了决定，伏击战还是遭遇战，要看各自准备如何。
    果然，陈启留下“做好准备，前半场还用不上你们”这句话后，便立即离开。
    此时作战没有远距离通讯工具，所以信息及时性和时效性非常重要，也许双方抢的便是一个重要时机，一前一后到达可能就是全军覆没下场，类似于半渡而击这种，以己之强击彼之疲也是很重要的一种手段。
    所以对于现在两方人来说，谁能够先摸到对方动向，谁就会取得一定优势。
    两天后，按理说，众人现在已经完全进入了作战区域，但河面上一片茫然，什么动静都没有。
    看不到多少渔船，也看不到什么其它船只，只有一些浮游植物和水鸟还在四周活动。
    黑子坐在船头调教着手上这把长弓，是竹子做成主干，筋骨混合鱼胶，批量化造出的一次性弓箭，能用几次说不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保障。
    材料所用虽然不怎么好，但做工还是颇为精致，估计着这次战斗应该是没有问题，将臂甲重新检查，太长时间没有战斗，身心都不在状态。
    “黑哥，要下去抓点鱼吗”，这一趟任务，开始有点排斥反应，但如今，不但船上众人，就是三人也悠闲不少。
    黑子摇头，“我上面看着，你也小心点”，“放心”。
    水上掉下去，有了意外可真是不容易找到。
    抬头望天，不好不坏，看起来像是初秋时节，怕正是这个时候出来做匪，想要逃避交粮食吧，但不交粮食大军吃什么，这不是一种顾前不顾后做法吗，也许只有乱世人才能明白盛世好。
    但也许盛世人还要羡慕乱世这种荒野规则作用，只要你有才能，加上一点点运气，做事情可以很大，皇帝轮流做，所谓对岸风景最美好，但只有在对岸才能知道是不是风景。
    太阳慢慢落了下去，船上众人开始下锚准备定船休息，后面一些人扑通扑通跳入水中，逮虾捉鱼准备开饭，秋老虎威力才刚刚显现。
    众人没有作战意识，毕竟水匪应该没多少战斗力，但黑子拉扯长弓，伴随着的还有一点点不安，好像四周太过于安静，有种这片地方仅剩下船队这么一点生机活动。
    皱眉站了起来四处了望，不过没有发现，只能将担心放下，随意将食物送入嘴中，一会儿后便裹着外袍沉沉睡去。
    下半夜值班尤其难熬，特别是这地方蚊子，仿佛是吸血一样直接挂在人身上，众人这两天身上包都已经不少，看起来这样日子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星垂水面，船上风灯来回晃动，远方似乎有人下水，大晚上黑子猛然惊醒，努力睁大眼睛向着那边看去，因为是在船队之中，开始黑子也没有太过于在意。
    然而再转头发现一条水线向着这边袭来，黑子早已不是当初菜鸟，略微侧身，反手拉开背上响箭，射向空中，一声尖锐蜂鸣传出后，水下出现了更多黑影，黑子怒喝道:“敌袭”。
    一般来说晚上军队都不会行军，更别提作战，营养跟不上，晚上连路都看不清，对方是己方还是敌方都不知道，怎么打，但这地方不一样，这次对手显然不按正常路数来，竟然大晚上玩夜袭这套。
    整个水上军营迅速吵闹了起来，但似乎对面只是在水面下往上射箭，不一会儿整个营地都有点闹哄哄。
    但伤亡着实有限。
    猛然间一声大吼传来:“慌什么，各军士守着自己战船不得脱离，我倒要看看这雷老虎玩什么把戏，黑灯瞎火夜袭，怕不是有病吧”。
    说完还大笑了几声，楼船上军士听到这话，士气短暂提升，一起大笑了起来。
    这番应对显然带动了整个军营士气，众人暂时稳住了各自小船，然后看着大船上面不断点灯起火，渐渐将附近水域都照亮了起来。
    人眼睛有一种自适应效果，不是被动感觉，而是主动调集，类似于临行密缝那种时候，一点豆油灯光就能让一个老母亲忙活一个晚上，视力有时候会随着注意力提升而适应周围环境。
    但消耗能量，或者消耗精气神肯定不一样，所以，等到众人都适应了晚上环境的时候，就轮到大家开始反击，但有那么容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