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老爷坐在马车当中晃晃悠悠的倚靠在软软的靠垫上翘着二郎腿看着窗外,而后便是一连串啧啧的感叹声。
此时的胡大老爷,正从苏州城中穿城而过。
而看着车窗外那些个这几天刚刚看过,既有些熟悉,但又不够熟悉的街景,胡大老爷眉头一挑一挑的。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仅仅只是简简单单旅个游而已,怎么就碰上这么邪门的事儿来了呢。
滑天下之大稽!
一个正四品的知府、府尹,居然被自己辖区内的一介商贾拿捏了。
独子都被绑走了,居然还只能干看着?
甚至对方还能拿着此事当筹码,逼迫这知府当对方的登天梯攀附上自己?
娘的!
一想到这事儿,胡大老爷都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了。
虽然这官场上离谱的事儿挺多的,但离谱到这个程度的,那多少有些稀罕了啊。
对于孙铭阳,胡大老爷的看法是,这种人实际上就不适合当官。
尤其是地方官,那都是得应付各种官场老油条的同时,还得抚境安民的要害位置。
可以说,从权力上看,那就是个土皇帝。
但权力上的扩大化带来的必然就是责任的扩大化以及局势的复杂化。
但凡情商、智商以及心性、手段任何一方面有所欠缺之人,那到了这位子必然只能黯然无声。
甚至,运气不好的话就得跟孙知府一般,被人坑得欲仙欲死的。
而实际上,孙铭阳这样的在胡大老爷看来还算好的。
至少,名声上虽然亏了,可终究没行将踏错干出什么逆天的事情来。
最终的局面,无非就是调回应天当个闲差而已。
日子照样过,地位照样有。
可有些人,那就真的是被坑得浑身狼狈了。
这不,下一站,杭州,那儿的知府就是个重灾区。
至少,五年时间能换了三任知府,而且三任知府都是抄家灭族,也算是难得了。
不过嘛,这一任知府,胡大老爷认识!
假假也是给胡府送了好几年茶叶的‘小老弟’了。
这不,正好顺路,那便去看看这个倒霉蛋去。
毕竟,杭州的风光,那还是值得一看的!
只不过,这路上几天时间,倒是得花些心思而已。
好在不用自己走路,不用自己操持,那就无所叼谓了。
……
而就在胡大老爷在路上摇摇晃晃不紧不慢的赶路的时候,苏州锦衣卫镇守千户派出的精干人员,已经押运着一大批东西赶到应天了。
整整一大船东西,中间还有一大批摆明了就是装着银钱的箱子,这放在应天码头简直不要太打眼。
可但凡有点脑子的,看着那一个个飞鱼服在身,绣春刀在手的番子凶神恶煞的围在周遭,便知道,这玩意儿离得越远越好。
这锦衣卫要是不讲道理起来,但凡你多看一眼,那都是你图谋不轨。
而头前赶过去报信的锦衣卫番子,干脆直接把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这个大佬直接给引到码头上了。
毛骧满脸凝重的看着码头上,这还在源源不断的从船上搬下来的一个个箱子,他也不禁眼皮直跳。
“指挥使,这是胡大人托卑职转交给您的信,还请您查验!”
看着恭恭敬敬递到自己面前的带着红漆封口的信封,毛骧深吸了口气,而后接过先是上下看了眼,点点头才打开看了起来。
结果这一眼看上去,他好悬没一口老血喷出来。娘的,胡大老爷你这怕是玩儿我吧。
你这有好处,你还真分啊。
不过,毛骧这会儿还真不能说胡大老爷的不是。
因为人真是在明面上把方方面面都给考虑到了,甚至该担的风险,人都自己担下了。
这人情你要是不认,那以后,其他人可就不跟你这么玩了啊。
深吸了口气,毛骧按下心头的烦躁,转而看着对方问道。
“胡大人可还有其他事情交办?”
“回指挥使,这批现银胡大人交代直接运进内帑,同时还有封私信需呈交给陛下!”
“嗯,这样,赶紧卸货,卸完之后,你们先跟着本官进宫,把陛下那儿的差事办了先!”
“是,指挥使!”
“……”
对于这番安排,旁人都无多话。
这本就是应有之义!
不把皇帝的马屁拍好,他们的事儿还办不办了?
当即,一应随着毛骧而来的番子,半句多话的没有的,直接挽起袖子帮着干起活来。
呵呵,这里头装的要么就是现银,要么就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字画之类的东西。
这谁敢让外人插手?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伴随着这一批生力军的加入。
不多时,整船便卸了个干干净净。
至此,队伍一分为二,一部跟着毛骧的脚步直奔禁宫而去,另一部则是押运着一大堆‘杂物’直奔锦衣卫总衙。
从码头到禁宫倒是不远,至少对于这一队压根不用在意‘堵车’的锦衣卫来说,确实不远。
而到了禁宫门口,那就不能直接进去了。
能进去的,只有毛骧这个指挥使以及负责送信的百户。
有意思的是,从头到尾这百户不曾提过要把那封‘私信’交给毛骧来转交。
二人沉默而快速的在宫中行走着。
整整一炷香时间过去,毛骧才带着人走到谨身殿前。
看着守在殿门前的内侍,毛骧点点头沉声道:“麻烦公公通秉一声。”
“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求见,并有胡大人私信呈上!”
能在谨身殿伺候朱元璋的,哪个不是人精?
脑子但凡不够活络的,怕是都已经被他杖毙了。
因此,毛骧的求见,对方压根没放在眼里,可‘胡大人’三个字却让对方眼前一亮。
而后,冲着毛骧拱了拱手,转身就小跑着冲入了殿内。
毛骧却一脸的理所当然。
甚至,他知道,马上里头就得放行了。
果然,内里竟是传来朱元璋的声音。
“毛骧,惟庸给咱寄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