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鲁欣赏着壁画的改变。
整幅画面扭曲得就如同文森特梵高的《星空》遇见了爱德华蒙克的《呐喊》,虽然没有声音传出来,但依然将不可名状的恐惧与崩溃准确无误地传达出画面。
虽然不知道壁画中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但现在,苏鲁能够找到的与修道院相关的唯一活物就是这个二次元的农夫,所以这个农夫就必须代表修道院,承受苏鲁所有的怒火。
悬浮半空的壁画就像是播放着一部动画默片,整个农场和所有可见的植物都陷入了无边的迷乱,各种诡异荒诞的画面轮番上演。
无助地呐喊了许久的农夫似乎再也受不了这样的精神污染的折磨,他喘着粗气从脚下捡起一把镰刀,双手抓着锋利的刀刃就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镰刀的刀刃距离农夫的脖子还有0.01毫米的时候,整个画面戛然而止。
画面上,农场中的谷仓从扭曲诡异的状态渐渐恢复了正常的模样,接着,秩序从谷仓开始向周边蔓延,最后,整个画面似乎都不再受精神污染的影响,恢复到了最初状态。
除了农夫。
这个农夫依然保持着抹脖子前一瞬间的状态,脸上的痛苦和生无可恋溢出画面。
但是苏鲁的关注点早已从农夫转移到了谷仓。
因为思维视域中能够看到无数的思维线从谷仓中蔓延出来,就连农夫中止的动作,都是因为一条思维线控制了他的动作。
苏鲁指挥着自己的丧尸人造人,精神污染开始将重点压制到谷仓的方位。
似乎有一种思维屏障, 将整个谷仓笼入其中,精神污染对谷仓的影响似乎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苏鲁从思维屏障的样式中,发现了悠翎的痕迹。
所以他加大了精神污染的力度,开始和悠翎角力。
这些躲起来的修道院一众人既然到了这时候还不现身,多半是因为仰仗着悠翎的力量。
但苏鲁就是要在悠翎最引以为傲的精神领域将她击败。
时间优势在苏鲁这边,他等得起。
不出所料,两边僵持了一阵子之后,壁画中的谷仓又开始隐约出现扭曲崩坏的痕迹。
思维屏障不堪重负,即将崩碎在精神污染的攻击之下。
苏鲁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
现在就等壁画崩溃了。
就在思维屏障行将消散那一刻,谷仓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陶得。
在又一次慢慢变得扭曲的壁画中,陶得就像是丝毫不受影响一般,渐渐走出谷仓,向着画面的前方走来。
整幅壁画用的是透视画法,谷仓位于画面的左侧,显得有些矮小,几乎是画面中除了远山之外,最远的景物了。
从他离开谷仓的那一刻,谷仓竟然从扭曲中恢复了规整的模样。
灌注进壁画的精神污染似乎对陶得完全不起作用,他一步步踏着谷仓外的小路,走向画面前端。
以他为分界线,身后的景物跟着他的不断推进,缓缓恢复原状。
就这样,陶得顶着精神污染,将污染对壁画的影响不断消弭。
苏鲁看得啧啧称奇。
陶得旁若无人地走到画面前。
壁画的线条过于粗糙,而陶得的修士服颜色又深,直到陶得走近,苏鲁才发现他的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书。
看样子,抵抗精神污染的并不是陶得本人,更有可能是他手中的这本神秘的书。
陶得的形象越来越大,最后变得与常人等身大小,在画面前略一停顿,抬脚跨出了壁画。
苏鲁毫不磨叽,提臂斩击,骨刃照着陶得的当胸砍去。
陶得没有慌乱躲避,只是面色平静的看着苏鲁。
苏鲁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他锋利无比的骨刃却变成了长条形的气球,轻轻敲在陶得胸口。
这一刻画风突变,没有了血腥暴虐的杀伐,只有滑稽搞笑。
苏鲁和陶得似乎也不再是生死仇敌,而是玩笑打闹的老友。
陶得站在壁画之前,精神污染对壁画的影响再也不复存在,苏鲁让巨型丧尸人造人闭上了浑身的嘴巴。
“认输吧,苏鲁,离开修道院,我就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陶得扶了一下眼镜,用略带忧郁的声音对苏鲁说。
“是吗?你就这么自信?”苏鲁的手恢复原状,臣服于他的掠食者们很快围拢过来,一双双嗜血的眼睛盯着陶得,似乎在琢磨各自下口的部位。
“我得承认,自从末日以来,你是第一个将修道院破坏到这个地步的掠食者。悠翎背叛过你,但你也毁了修道院,杀了那么多背景深厚的信徒。你是我尊敬的对手,我答应不再计较,你走吧,咱们两清。”陶得仍是淡淡地说。
“我觉得你的废话有点多。”苏鲁皱着眉:“你把悠翎交出来,让我亲手杀死她,然后咱们就可以两清了。”
“难道你还不明白?悠翎已经不是重点了。”陶得并没有直接回答:“你是穿越者的情报,修道院的幸存者们都已经知道了。如果你现在离开,我答应你,擦除所有人对你的记忆,包括悠翎。”
苏鲁露出暴虐的表情:“我要是拒绝呢?”
陶得扶了扶眼镜:“但是你要是拒绝离开,继续与我们为敌,我保证,天启教会涉足过的每一个要塞,每一个村庄和每一个幸存者营地,都会知道你的底细。”
“知道吗,悠翎也不是一无是处。”苏鲁咧嘴:“从我遇到悠翎到现在,她教给我的一个道理就是,天启教会的人不可信,而只有死人不会透露秘密。”
陶得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罩上了一层严霜:“你不是我的对手,动起手来,你所有的计划都会失败。”
不试试怎么知道?
苏鲁并没有说出口,而是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双手之中电光缭绕,一股焦灼的气息弥漫在整个走廊之中,电磁力早已经饥渴难耐了。
“知道吗?虽然在外界,时间流动只不过过去了数个小时。”陶得的声音中透露着沧桑:“我在图书馆‘精神小屋’苦苦熬磨了十年。关于你在这个世界的一切,我已经全部读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