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市守备局。
舒尔茨神父屈尊降贵到访,似乎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徐承天甚至没有亲自迎接,甚至还让对方在会客厅等了很长时间,连杯茶水都懒得招待。
舒尔茨神父能够理解。
毕竟一个死了儿子的人,很难指望他还有好脾气。
如果不是天启教会在灾后世界的崇高地位,舒尔茨绝对相信这个战力卓绝的超凡者会率军轰炸教堂。
徐承天可不是什么虔诚的教徒。
但他是一个识时务的枭雄。
有所为,有所不为。
徐承天知道,即使自己再强大,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是有自己惹不起的存在。
舒尔茨神父承认,独子死在执行任务的途中,身为一名父亲的徐承天有理由生气。
但是,据可靠消息,原本守备局派遣追逃的并不是徐曦、叶维章两个纨绔,而是另有其人。
个中缘由不难想象,德高望重的舒尔茨神父毕竟也是男人。
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
灾变之前的世界,舒尔茨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大财团的继承人呢。
所以,他是懂纨绔的。
悠翎的美貌即使在美女如云的教会中也依然傲视群芳。
身为晴川市地位最高的纨绔,如果徐曦、叶维安说对悠翎不动心那是假的。
所以,这两个人究竟出于什么目的而亲自去追悠翎,也就没必要说的太透。
懂得都懂。
所以他们的死也算是咎由自取。
不过这些事情,自然不方便拿到台面上说。
接下来的交谈应该如何展开,舒尔茨已经有了定论。
正在沉思,会客室的门开了。
两个威严的哨兵立定之后,徐承天缓步入内。
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他失去了往日指点方遒的意气,眼神中盈满了哀思。
似乎这从来不是一位在末日中大杀四方的枭雄,而是一个失去天伦之乐的普通中年男子。
舒尔茨起身上前,满面沉痛。
他以标准的天启教会手势向徐承天致意,后者点了点头,四只大手握在了一起,先是左右晃了晃,接着重重顿下。
徐承天紧抿着嘴角,饱经风霜的鬓角将抬头纹烘托得更加深沉。
眉眼纠结,似乎强自压抑内心的痛苦。
舒尔茨满含着深情的眼神望着他,像久别重逢的老友,四只手在不断将力量传给彼此。
“神父,徐曦他……”徐承天开口,仿佛寥寥几个字已经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
“我知道,我知道。”舒尔茨皱着眉头,缓缓点了点头,以示对方的心情,他感同身受。
徐承天吸了口气,用低沉的声音问:“我们深信教会的教义,相信在天启神的带领下,能够将丧尸屠戮一空,找到属于人类的光明未来。我也一直为了这个目标而浴血奋战。但到头来,到头来,我自己的儿子……”声音逐渐哽咽,似乎说不下去了。
舒尔茨看着对方眼神中透露出来的迷惘,心中不屑,脸上却呼应般浮现出一丝悲悯的神情。
紧绷的嘴唇下,神父的声音温厚而坚定:“教义是真理的绝对,而牺牲亦是过程的必然。”
徐承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恨不得现场将这个身披教袍的人大卸八块。
但他的眼神中依然满是质询:“可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儿子?”
舒尔茨叹了口气。
他缓缓走向窗边,右手轻轻摩挲着窗棂,依然温言说:“徐公子的牺牲,天启教会已然知晓。在扞卫教义的神圣斗争中,每一滴血都不会白流。”
徐承天望着窗边教袍下的身影,嘴角扬起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声音中的迷惘不变:“神父,你是说……”
舒尔茨转回身,用肯定的语气说:“没错,承天老伙计。徐曦的基因样本,教会有备份。你只要将他的记忆体框架给我,不出两个月,我就能还给你一个毫发无损的儿子。只不过代价嘛……”
传言果然是真的,教会拥有人体复制技术。
徐承天目光一下子亮了,像是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走到窗口,看着舒尔茨神父说:“神父,无论有什么代价,我都可以付出。只要能让我儿子回来。”
舒尔茨说:“不是你的代价,是我的。这次的悠翎叛教事件是在我的教区发生的,按理说,我已经失去了向教会申请复制人的资格。
“甚至会有别的神父来接替我的位置。
“但涉及到令郎徐曦,无论如何我都要联系教会的生命福音堂,尽最大努力尝试一下。”
呵呵,终于说实话了。
徐承天双眉一扬,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地说:“舒尔茨老友,是不是只要抓到悠翎,你的位置就不会受到威胁,而徐曦的事,你依然有资格能让教会帮忙?”
舒尔茨明知故问:“以我对教会的贡献,只要悠翎带了回来,教会就不会拒绝我的任何请求。
“不过现如今,还能抓到她吗?”
徐承天扬声说:“飓风小队何在?”
门外早有精兵待命。
听到徐承天发话,一队身着单兵装甲的彪悍战士鱼贯而入,在两人对面站成一列。
领队之人头戴骷髅盔,向徐承天敬礼喊道:“报告指挥员,飓风小队集结完毕,随时待命,队长段朗,请您指示!”
徐承天说:“飓风小队,限你们三天之内找回悠翎,交给天启教会发落。”
飓风小队长段朗说:“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徐承天满意地点点头问:“对方是十虎量级的超凡者,你们有没有必胜的把握?”
段朗毫不迟疑的回答:“飓风小队战至最后一人,保证完成任务!”
徐承天说:“斗志不错,但是对付那种级别的超凡者,只凭斗志是没有用的。”
说着扭头问一旁的副官:“物资调配处还有多少强化药剂?”
副官在平板上操作几下,报告徐承天:“报告局长,还有6支。”
徐承天吃了一惊:“怎么用这么快?算了。全给飓风小队发下去吧。”
副官面露难色:“局长,目前我们的行动分队任务都很饱满,6支平分都不够。全给飓风小队,恐怕……”
徐承天说:“你在教我做事?”
副官脸色一变,躬身退了出去。
段朗向徐承天敬礼,带队离开。
房间中又恢复了平静。
徐承天对舒尔茨神父说:“家底太薄,让神父见笑了。”
舒尔茨神父似乎被铁血军人的气概震撼到了,他望着徐承天,动容地说:“承天老友,这次行动你们的确牺牲很多。
“上周我们教区刚得到一批药剂,我自己需要留一些给有功的教众,剩下的,全都给守备局。”
徐承天仰头:“怎么?神父是在可怜我徐某人吗?守备局不需要施舍。”
舒尔茨声音低了很多:“承天老友,不要误会我。
“药剂本来就应该给更需要的人用。
“在这个绝望的末世之中,若对人类的贡献而论,守备局的人最有资格享用药剂。”
徐承天看着舒尔茨真诚的眼神,郑重地点了点头。
彼此又寒暄了几句,说定配给守备局的药剂数量后,舒尔茨神父告辞返回教堂。
徐承天站在守备局的台阶上目送舒尔茨的座驾驶出大门。
“老狐狸。”阶上之人和车中之人隔着后车窗目视着对方,渐行渐远之后,口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一句评价。
舒尔茨从后车窗收回目光,开口说:“现在,该去见见叶维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