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巢的建立从没有他人想象中的一帆风顺,那时平分天下的荒芜土地,动荡总会发生。
虚空与光明一战,双方都大动筋骨,其中更是掺杂了不少无辜的原住民,那个时期算是这片土地的至暗时期,无数人在战争中丧命。
双方的主神在战争中交手,虚空虽略逊一筹,但仍是以伤换伤,将双方都拖至了相同的局面,沉睡。
好不容易迎来的一段平和期,也在一只巨虫的天降后被打破。
白王这时的到来不知是否天运,他的强大在这片土地上也是绝无仅有的存在,但与此同时,也给战争后的原住民带来了恐慌。
没人知道这个天外来者是否存在善意,也没人敢去赌这个可能,不少的原住民纷纷往外迁徙,这其中,就包含着奎若的父母。
他们算是最晚的一批,圣巢建立伊始,档案馆就已经开始动工,大量工人前往峡谷,也就吓走了他们。
那对夫妇不知是否有意,竟是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曾顾及半分,扭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莫诺蒙见到这个孩子时,他还在啃食着路边一种特殊植物的根茎,虽然她能看出这孩子的状况已然岌岌可危,但他好似一无所知,看见莫诺蒙的到来还对她笑出了声。
那道稚嫩的声音让莫诺蒙这辈子都无法忘却,她收养了他,并将其取名为‘奎若’。
奎若,是她家乡的一种古老植物的名字,象征着不灭的希望与奇迹,将此名字赋予他,再适合不过。
教师档案馆的建立在众多工人的劳作下很快就完成了,白王曾询问过她是否需要大量的学者协助研究,但莫诺蒙拒绝了,只留了一些哨兵和清洁人员,并且到现在还在不断减少。
奎若自小就在她的抚养下长大,档案馆的工作枯燥无味,而为莫诺蒙带来欢乐的,就是每日在档案馆里跑来跑去的小奎若。
她不明白为何那对父母如此残忍的抛下自己的孩子,多么可爱活泼的一个人儿啊,若是档案馆始终只能留下一人,那也无疑是他。
“从今以后,你要叫我老师,明白吗?”
小奎若自咿呀学语开始,莫诺蒙就对他灌输自己身为教师,而他则是弟子的观念,她也曾试过让小奎若称呼自己为‘母亲’,那种心被化开的感觉,比她研究出的成果带来的喜悦要更盛百倍。
小奎若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可她知道。
从抚养小奎若开始,自责就一直萦绕在她心中,身为研究人员的她几乎没什么时间带着小奎若去享受童年,甚至可以说档案馆里存储罐陪伴小奎若的时间,都要比她长。
小奎若的天性她再清楚不过,一个活泼的孩子又怎能终日困于档案馆中?
她也曾想过让哨兵们带奎若出去,可峡谷之大,危险不知存于何处,总而言之,她不放心。
除开活泼,小奎若的懂事更令人心疼。
莫诺蒙虽从未抚养过孩子,但却不是一无所知。
小奎若不同于其他的孩子,在别人还在依赖,撒娇的年纪,小奎若就已经懂得如何帮她整理一些简单的文件了。
包括档案馆里的一些杂事,杂务等等,虽说这些都有专门的人处理,但都拗不过小奎若的请求。
莫诺蒙也跟他提起过,他没有必要去做那些事情。
“我就是想帮老师做些事......”
小奎若委屈的一句话,立马将她堵了回去,自那以后她也没在阻止小奎若的帮忙,甚至都有些习以为常。
不仅如此,不知是否天赋还是耳濡目染,小奎若的学习能力要比莫诺蒙想象中要强上许多,档案馆的研究手稿他只需莫诺蒙提点一些,便能很快的了解其中的知识,所以在后续的酸液研究中,他也曾出了不少的力。
渐渐的,小奎若越长越大,也就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
......
莫诺蒙讲述的故事并没有那么详细,但墨容也清楚了很多。
莫诺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感慨道:
“幸亏当初斯莱大师曾来过一趟,教会了他关于骨钉的技艺,要不然我还真不放心他一个外出。”
墨容笑了笑,从当初选拔赛上奎若的表现来看,他的武艺绝对要高出一般人不少,不说是万里挑一,但一个人在圣巢之中游历总归不会有什么太大危险。
归根结底还是一位母亲对孩子的担忧在作祟啊。
“他也跟我提过你,你是叫墨容对吧?”
墨容颔首,莫诺蒙上下打量了他好几遍,话语中携着笑意。
“那小子跟我说他很羡慕你,可以无忧无虑的在外边游历,不像他,老是被我让他待在档案馆里。”
“哈哈,倒也没他说的那么轻松,但以我看来,您未尝不可让他去游历试试呢?”
莫诺蒙没有立即回答,端起茶杯抿上一口,久久品味。
其实墨容也知道她已经渐渐放开了奎若,自从上次的选拔赛就可以看得出来,奎若长久以来真的只是因为她的限制,而留在了档案馆里吗?
在他看来不然,真正的爱,从来都是相互的。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奎若那孩子,确实已经被我留在身边太久了......”
莫诺蒙苦笑道,回想起了白王给她的那封信,又更加坚定了这个信念。
“呜呼,新鲜的茶点来喽~”
奎若端着盘子哧溜一下地冲进了休息室,不过看到莫诺蒙在立马就顿了下来。
“多大个小伙子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老师?您的研究忙完了?”
莫诺蒙接过奎若手上的盘子,将其推在了墨容跟前。
“你见过我的研究有忙完的时候吗?你的朋友来了我总不能不管不顾吧。”
奎若挠了挠头,嘿嘿笑道。
“教师您如今进行的研究是关于梦境液体的吗?”
“嗯?这你怎么知道的?奎若这小子告诉你的?”
莫诺蒙见墨容一下就说出了她的研究方向,立马转头皱眉看向奎若。
“您可别冤枉我啊老师,而且我之前不是跟您说过他当时也在场吗?”
奎若高举双手无辜道,莫诺蒙这才想起选拔赛混乱的事情。
“行了行了,赶紧过来坐下,我又没怨你。”
奎若笑着坐在墨容的身旁,给他介绍道:
“呐,这位就是圣巢教师,也是我的老师莫诺蒙啦,怎么样,如今见到是不是很惊喜。”
墨容附和着点了点头,凑到他身边低声道:
“其实我刚刚已经跟你老师聊了好一会了。”
“你们聊啥了?”
“你老师说你小时候尿床。”
“......”
奎若脸憋的通红,猛地转过头去跟莫诺蒙说道:
“老师,您怎么什么事儿都往外头说呢!”
莫诺蒙:?
墨容:!
察觉到莫诺蒙不善的眼神,墨容打了个哈哈,表示要出去上个厕所,实际是去避避风头。
在墨容出去后,休息室也安静了下来。
“奎若,你不是说你一直想出去探险吗,你就跟你那朋友一起去怎么样?”
奎若听罢瞪大了双眼。
“真的假的?!您舍得让我出去了?”
莫诺蒙一触手敲到了奎若的脑袋上,嗔道:
“我何时不让你出去了?你这话说的跟我软禁了你一样。”
“本来就是嘛......”
奎若委屈地嘟囔道。
“唉,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莫诺蒙叹了口气。
“今天开始我就不再限制你出去了,不过你听好,隔一段时间你就得回档案所来报个平安知道吗?”
“嗯嗯!”
奎若疯狂点头,他原以为老师又在跟他开玩笑,不过这次居然是真的,连忙兴奋地起身跑去找外头的墨容,已经忍不住想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了。
看着从她面前溜走,满脸兴奋的奎若,莫诺蒙此时越发的愧疚。
那种表情,她很熟悉,那是来自最深处的情绪,小时候他被自己表扬时也常常露出那种表情。
果然她还是束缚了奎若太久了吗......
莫诺蒙摩挲着手里从衣袍中拿出的,那封泛着白芒的信,这偌大的休息室中只回荡着她的浅浅低语。
“小奎若啊,你一定要平平安安......”